才與羅不悔道別,羅素衣骨子裏崇尚自由的靈魂已蠢蠢欲動,在熱鬧的市集上,腳下生風,左竄右竄,不亦說乎。
看到不遠處閣樓下人頭攢攢,熙熙攘攘,羅素衣瞧了個究竟便回過頭驚喜道:“師兄,前麵有個嬌滴滴的姑娘在拋繡球招親,不如我們也前去湊湊熱鬧?”
身後的雲子軒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小姐你又不是男的,去湊哪門子熱鬧?”紫璃表示無法理解,嗤之以鼻。
她卻瞪了一眼紫璃,又笑盈盈說道:“剛剛我可是看到好多翩翩公子都去,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師兄若是去了,定將那些公子都給比了下去,必定風光啊!”
雲子軒知她向來口無遮攔,沉著臉側過頭去,對她那番話不予理會,隻是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
“若是那姑娘把繡球擲於公子,怕是新婚之日會被某人鬧得雞犬不寧吧。”
看那兩人,一個故意挑逗,一個心生苦惱,紫璃忍不住便揶揄了一番,也不免為他們心生灼急。
羅素衣倒不再開口,腳步稍稍一頓,複而才邁開步子,自顧自地往前走。
雞犬不寧?以自己的性子,若師兄有朝一日真的與別人芙蓉帳暖度春宵她應該真的會直搗洞房鬧得不可開交吧?
她故意調戲他,惹他惱,並非她沒心沒肺,她隻是生氣,明明她已經剖白了心跡,自己對他的那份感情昭然若揭,他卻猶是不解風情,故作深沉。
她的反應身後兩人看在眼裏,也不再說話。
紫璃輕歎,他們這樣曖昧不清地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三年分別再重聚,彼此內心是否應該確認了一些東西,隻是還埋在心底,不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連她都忍不住替當事人著急。
“既然今日下了山,不如去五王爺府裏拜訪,聊表謝意,如何?”一時無言,雲子軒打破沉默。
出宮多日,君亦止已下旨為薛若顏行入殮封墓之禮,聽說葬禮一切從簡,想必風波已平。
“嗯,若不是王爺,我們不知何時才能脫身,應該的。”
…
桂殿蘭宮之內,金雕玉砌的龍紋軟香抱玉榻上斜躺著一個麵似冠玉,體如蛟龍的男子。
羊脂玉雕刻般的臉上寫滿了慵懶,劍眉入鬢發,薄唇似含露,看來十分薄情。墨色繡錦團龍戲雲紋輕袍隨意攏在那修長健碩的身軀之上,別人穿來必是邋遢浪蕩,他卻是雍容華貴之外的一絲慵懶肆意,隻見他攏了攏衣袍,直起身來說道:“逐玉,陪我出宮去看看?”
守候榻前的是錦衣衛總領軍逐玉,身著由雲錦中的妝花羅、妝花紗、妝花絹製成的代表圖璧錦衣衛身份的飛魚服,梳著一絲不苟的高髻,麵色嚴肅,令人望而生畏,聽到君上開口,恭敬作揖回道:“是。”
李懷賢樂開了花,喜滋滋地扭著衣袖,心裏想著隨君上微服私巡可是難得的機遇,君上出宮身邊總少不了一個在跟前伺候的人,想來他肯定是要陪著君上去的了。
“李懷賢你便留在宮中,若公主找朕,定要死死攔住,”抬眼又淡淡說道,“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朕出宮。”
心情猶如天際到地底,出宮的希望破滅了!李懷賢抿著嘴道:“奴才遵命。”
偷偷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逐玉,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
圖璧都陽城為圖璧第一繁榮之地,隨著國情安定,疆土擴張,國力膨脹,民間經濟發展迅猛。
市井經濟的繁榮,使得前幾代的市坊分開管製逐漸演變成市場嵌於民居,民居隱於市場的局麵,放眼望去,錯落有致的商鋪小攤一片繁榮。
陽城三麵環水獨一麵與毗鄰的陂城相連,因此水運發達。沿運河下流被百年衝刷出來的肥沃三角洲平原,百業俱興,酒肆、茶館、食坊、棋社、客棧、當鋪等如砂礫遍地處處皆是,街上熙熙攘攘,一派欣欣向榮之態,店小二的吆喝聲、菜農的討價聲和茶館閑人的高談闊論之聲不絕於耳,正好印證了圖璧的民風開放。
走在鬧市之中,沒有高居廟堂之上的肅然,而是一種情歸故裏一般的親切隨和,不像皇宮宮規律令陳陳不休,而是一種毫無束縛的無拘無束,難怪淩雲常日裏總對民間念念不忘。
君亦止手執玉墜流蘇折扇,興致勃勃地輕搖,看著眼前盛況,心中鬱悶減少大半,自動將附近那些香腮泛紅,眼波蕩漾,舉止羞澀的少婦抑或豆蔻少女從眼光所至之處剔除出去。
“公子,此處人多繁雜不宜步行,還是以馬車代步吧,賢引閣離這裏還有一段路”,逐玉對周圍越來越多的婦女表示擔心,皇帝微服出巡,身邊又隻有自己護駕,不免擔憂。
賢引閣是君上以公子引為名在民間私密建立的組織,用以招引賢能,發展能與江湖各派勢力達成均衡的新勢力,江湖百多派係,賢引閣獨樹一幟,遍布天下的分閣勢力使得江湖各係都要忌憚幾分,有獨占鼇頭的勢頭。
民間本就雜亂,此時正值民市喧鬧,再有賢引閣這層緣故,君上的安危便使得他更加謹小慎微。
君亦止點頭,待辦完正事街市人少一些再出來遊覽也好。
逐玉招手示意車夫將馬車停在君亦止麵前,君亦止剛抬起一隻腳,便感覺有一個黑影閃過,腰間似乎被扯了一下,伴隨著一聲清亮的“小偷,別跑!”,再一看,隻見一個身量纖纖的背影像風兒一般追著那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