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不悔生性不羈漂泊萬裏,這孩子是否平安長大?
“孩子已經平安長成,若有機會定要帶他見見你,叩謝你當年收留之恩!”少年時總是輕狂,身無分文倒還對行走江湖仗義扶困之事癡戀不已,真是可笑。
“你該謝的是綠翹,我該謝的也是綠翹,說到底我還是虧欠了你和綠翹,若非綠翹我恐怕也無今日之富貴”說話間萬縷已屈膝跪下,淚如泉湧。
“萬姐你這是做什麼?”趕忙扶起萬縷,不解問道。
“當年你與綠翹起爭執,帶著那孩子走後不久,一個月有餘綠翹才發現腹中又有了你的骨肉,可憐喲,不知托了多少江湖人士尋找你的下落,終也沒能找到你,還白白被那些臭流氓調戲,很多往日垂涎綠翹的人一聽說你走了,日日糾纏,我樓裏那些護衛一刻也沒閑著,好歹也保了她和腹中孩子一時平安,隻是…”萬縷喉裏哽咽,頓時再也說不下去,看著羅不悔恍惚呆愣的表情忍不住又是眼淚紛紛。
“…我的骨肉?”回過神來,眼眶微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孩子…”莫非羅素衣就是他的女兒?眉眼唇鼻雖盡是綠翹的影子,但性子不羈卻是像極了自己…
“不久後薛家老爺看上了綠翹,綠翹自然是不肯,她還盼著你能浪子回頭,與她共同撫養一雙兒女呢,當時薛家權勢處鼎盛之態,揚言要查處醉夢樓,牢獄之災頃刻降臨,綠翹為了我為了整個醉夢樓隻好嫁進薛家,不及十月便剩下一名女嬰,女嬰呱呱落地之時她也…”撫著胸口,萬縷含淚說道,綠翹對她從來親厚,從小便一口一個萬縷姑姑地叫,她曾說自己無父無母,早就將她當做親人,她對綠翹的死有太多愧疚,也因此將醉夢樓遣散了去。
“綠翹…”淚水終於流了下來,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竟當街痛哭。
當初要不是他年少氣盛不願讓步,他們一家四人該是多麼令人豔羨,突然抬頭,雙眸重新亮了起來,緊緊抓住萬縷的肩膀,激動道,“萬姐,是不是,是不是薛家的庶女是我的親生骨肉?”
“綠翹下嫁薛家所出隻有一女,自然是你的女兒。”萬縷雖然吃痛但沒有說出口。
難怪兩個孩子漸漸長大,看起來那麼相像,更讓他時常覺得羅素衣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原來他們二人皆是他和綠翹的骨肉。
似乎覺得自己舉止不妥,羅不悔尷尬地放開緊抓萬縷肩膀的手,心裏因綠翹而生的懊惱悔恨愧疚心疼憐惜與因得知羅素衣是自己女兒而起欣喜安慰滿足慨歎不安交織一片,頓時忽喜忽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神情好。
“萬姐,你收留之恩,護綠翹與孩兒之情羅某不勝感激,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羅不悔彎腰作揖,作感激之態,語氣平緩了下來。
“你也不要這麼說,我也是欠了你們兩個的,如今希望你好好陪著那孩子過日子”。
話畢,羅不悔失魂一笑,衣袖一揮邁開步子往回走,顫顫巍巍。
他忽然想起了雲子軒的小時候,或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騙雲子軒,他是被拋棄的孩子,是自己見他可憐便留下來收做徒弟,雲子軒從有記憶時起就很懂事聽話,練功學醫也十分刻苦,明明是無憂無慮可以嬉笑玩鬧的年紀,他卻成熟懂事得像個大人,從來沒有找過娘,也不曾對他撒過嬌,待他也隻是恭敬有禮,日子久了竟也漸漸習慣了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忘記雲子軒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他承認自己是失落的,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隻能喊自己師父,直到羅素衣的出現,讓他有了為人父的責任,他甚至把原來虧欠雲子軒的疼愛和關懷都加倍給了那個孩子。
他以為,這世上他最虧欠的人隻剩下雲子軒,而給羅素衣的愛隻不過是他責任之外的部分,結果。他才知,十幾年來自己竟缺席了兩個孩子童年裏父親的位置,他給羅素衣的遠遠少於自己本該給的。
走了幾步萬縷忽然對著羅不悔的背影又問了一句,“那孩子叫什麼名字?”雖然在醉夢樓長到三、四歲,但取名字的事兒卻耽擱下來了。
“雲子軒!”
“原來真的姓雲…”萬縷念叨著,不顧那人已經走遠,身影沒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