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還被無情傷
4
晚涼本隻想與大娘敘敘。未料會插手寶珠之事。
寶珠麵容淒愁,道,“寶珠隻想向小蔓娘子討教經驗。”在一角坐下,款款說來。
“寶珠在花間舞五年有餘。本無心爭客鬥豔。戲裏裝幾分罷。竟也得那些個捧客的追捧。那王大官人便是其中之一。”
寶珠望向小蔓,小蔓微笑,示意她繼續。
“久居煙花巷,人比煙火落寞。獨處時更深感如此。”
小蔓亦有所感,道,“每個風塵女子或許都如此。”
又問,“寶珠姑娘想必是為情所困?”
寶珠問,“娘子怎知?”
“看姑娘是個人情通透之人。如此煩憂,隻可能為真情牽掛。淪落至此,都是家庭無依的多。姑娘可是為私情?”
寶珠頷首。
小蔓道,“如此,你盡說來。當局者迷。我許可給你提點。”
寶珠繼續道,“娘子說得沒錯。往日裏,無心者無罪。真做假,假作真,有何區別。直至我遇見一人。”
“何人?”小蔓其實已猜到。
“街上賣字的書生,姓單。”
小蔓忽而輕笑。
“姑娘。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再真摯的愛,該放下也得放。”
“娘子何出此言?”
“我也曾如你這般,愛過一人。但他負了我。且不說他是否負我。我們地位懸殊,這場愛戀本身就不平等。他負我更好。我好對自己狠心。我不願靠博取男人的愛憐同情度日。首要,是離開這裏。”
寶珠從未聽一個女子的言語與小蔓這般直接。
“可否將你與那書生的感情說來一聽?”
寶珠概述一番。她與那書生偶然相遇,如何生情。那書生雖然窮,但待她真心萬分。
小蔓聽後感歎。
“世上不乏薄情人。也不乏有情人。真情更難得。隻得勸好不勸離。”
寶珠泛著淚花,道,“得娘子此言,寶珠不甚感激。”
小蔓又道,“姑娘既已寄心於人,便不適合在這風花雪月之地。可想過出路?”
寶珠黯黯淚流,“我就是如此才煩憂。賣身在此,若無足金,無可出。我對金銀無所求,這幾年攢下些遠不夠。如今又不肯接客。這樣的日子不知能挨多久。”
小蔓聽後,道,“若你真想離開花間舞。也不是沒有辦法。”
“娘子有法子?”寶珠說不出是驚是喜。
“我與姑娘立個約定。你說你心有所托,不願為旁人委屈自己。可今晚的住局,你想必不能全身而退。若真如此,你有何放不下那書生。他絲毫保不了你。”
“除非你能全身而退,以證真心。既不致使大娘難堪,也保全自己。可示能力。如此,我可保你的自由身。”
寶珠思量道,“此話當真?”
小蔓莞爾,道,“你若不信,自可不做。”
寶珠笑道,“怎會。無論如何。寶珠謝過娘子。”
小蔓見有龜奴在旁徘徊。方對寶珠說,“想必是大官人來催了。你且想好如何應對。我等你至明日卯時。在此。”
寶珠頷首。緩緩起身離去。
穿行,上樓。
小蔓獨坐了會。蘇大娘又悠悠過來。
“七年了,你如今過得如何?還在那李商田府中?”
小蔓笑道,“早已不在了。已嫁作人婦了。”
“歐,做了李商田的小妾?”蘇大娘並無驚訝之意。
“是蘇老爺的夫人。”
“蘇,蘇玉卿?”大娘麵露驚異。
晚涼頷首。
“我倒是聽聞過,他,他不是娶的。”“歐。”蘇大娘醒悟過來,“我聽傳言,蘇老爺娶了位舞女做正房。原來是你。”
“也是。也隻有你有這個能力。現在的這些姑娘一個不如一個。技藝不精,話術不巧。一個個笨豬似的。臭男人都哄不住。”
蘇大娘瞄了小蔓一眼,“你別說。那惜花跟了你有幾年,也學了不少聰明。我年歲一長,一個人管這一棟樓的事,力不從心。讓她做個小領事,倒真省我許多心。”
小蔓道,“她自有一股子伶俐勁。”
“是。”
小蔓又與蘇大娘聊了會。想起與寶珠的約定,遂說忘了拿點東西。來得著急忘了帶禮品,需回去一趟。大娘未多心,笑盈盈道,“你既有心。大娘也不客套。”
小蔓遂先行離開。
回了客棧。與蘇玉卿說了這些事。道,“夫君可否賞我百兩。我欲贖了寶珠姑娘。”
蘇玉卿道,“百兩不成問題。可何須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好?”
小蔓就謊稱她與寶珠之前有過交情。寶珠幫過自己。想還個人情。
蘇玉卿便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