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鉤弋子(2 / 2)

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二王早在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就國,各自遠居藩王之地,僅僅新年元會朝賀天子,回京短暫居留長安。二王在京師人脈不廣,亦無外戚後援,難以策動巫蠱之變。

惟有昌邑王劉髆、鉤弋子劉弗陵二位皇子,在巫蠱之禍塵埃落地之後,均有機會入主太子之宮。昌邑王劉髆也已就國,但是其外戚貳師將軍海西侯李廣利和丞相澎侯劉屈氂在京師舉足輕重。鉤弋子劉弗陵年幼,尚還是黃口小兒,但是其母是宮闈盛寵的是鉤弋夫人趙婕妤。

丁軍候斷言貳師將軍海西侯李廣利和丞相澎侯劉屈氂策動了巫蠱之禍;千人衛壁揣度是酷吏陰謀,酷吏素來對寬柔仁儒的太子怨望,繡衣使者水衡都尉江充又酷烈嚴苛,籍借治巫蠱之獄構陷太子。丁軍候素來鄙視師勞無功的貳師將軍,不過是一時激憤,遷之於將相,委罪於貳師將軍海西侯李廣利和丞相澎侯劉屈氂。千人衛壁熟讀典籍,備知刑名之術的嚴刻,亦不過是附會沙丘之變的趙高故事。可是深宮秘事,又豈是邊鄙小吏所能盡聞。

魚服曾經深居宮闈,身在天子側旁,巫蠱之禍的本末情勢親身經曆,將相後妃的品性德行也頗為熟悉。可是即便他曆經那驚心動魄的一場血腥事變,卻也難言一二,個中情由實在是一言難盡。

魚服很熟悉貳師將軍海西侯李廣利的為人,雖然海西侯才能不及中人,但也非大奸大惡之輩,即使權勢煊赫一時,宮中黃門逢迎趨之若鶩,他也並非擅長陰謀詭計之人。丞相澎侯劉屈氂,乃是天子之兄中山靖王劉勝之子;征和二年(前91年)春,丞相葛繹侯公孫賀因巫蠱之獄被族誅,涿郡太守劉屈氂被任命為左丞相,封為澎侯,食邑二千二百戶。巫蠱之獄牽引至太子之宮,衛太子劉據起兵自衛,燒死繡衣使者水衡都尉江充之後,發兵攻入丞相府,任職不足半年的丞相澎侯劉屈氂張皇失措,棄丞相印綬,隻身逃亡。雖然後來奉詔剿滅衛太子之兵,但是丞相澎侯劉屈氂舉止失措,猶疑不定,絕不是征和元年(前92年)就已發難的巫蠱之禍的策動者。

繡衣使者水衡都尉江充是巫蠱之禍的肇始者,但是征和二年(前91年)秋七月,太子劉據憤然斬殺江充之後,巫蠱之禍不但不見平息,反而愈發熾烈。天子側旁眾多黃門宦者日夜挑撥離間太子之言,魚服在天子側旁之時就多有耳聞;太子起兵之後,魚服逃出了甘泉宮,那些黃門宦者隻會愈加火上澆油,挑撥暴怒的天子。

中書令司馬遷給魚服講讀《春秋》之時,曾經對他說道:“史家記事常以一人挈領一事一時,或明主、忠臣、賢士,或暴君、亂臣、賊子。切記,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興複社稷非一人之德才,覆滅邦國亦非一人之暴虐。雲從龍,風從虎;周公一沐三握發,一飯三吐哺,得以延攬天下之士;然而孤家寡人亦不勢單力薄,助紂為虐之人比比皆是,夏桀有豕韋、顧國、昆吾之屬,殷紂有崇侯、惡來、費仲之輩,盜蹠橫暴,尚有從卒九千。”巫蠱之禍絕非一名酷吏和幾個宦者之力。

繡衣使者水衡都尉江充隻是在宮外翦除太子羽翼,太子的姑父丞相葛繹侯公孫賀、太仆公孫敬聲父子,衛太子之妹諸邑公主、陽石公主,太子的表兄長平烈侯之子衛伉,這些太子劉據的衛氏戚族先後下獄。而宮內,天子側旁的中黃門冗從仆射蘇文、小黃門常融、王弼之輩一直不遺餘力地詆毀汙蔑太子。魚服雖然年少,但也隱隱察覺宮內和宮外仿佛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宮內的宦者和宮外的酷吏合力羅織構陷太子,意圖將太子廢黜。

魚服默默閉上雙眼,他的思緒又回到三年前那一幕幕沉痛慘烈的場景,那一幀幀滿含血淚的圖卷,那一張張恍然如生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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