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沁芳齋道姑留宿(3 / 3)

漸漸,她閉上眼睛,不再掙紮,胸脯上下起伏,全身鬆軟,雙腿合著雙臂一並敞開在地……

皮思平猶如躺在熱泉之上,身體的反應一點點變得強烈起來。雖然,腦子裏麵在逼迫著自己竭力逃開,但身子卻是不能自製,越發神挺直得厲害,似是斷難取舍。

他突然可怕地想到:啊,這身子現在之所以不受大腦把控,卻原來,畢竟是屬於另外一個人。那熊敬釗死了妻子多年,是一個長期性寡的男人;在西華州除了經濟上有些問題,並無聽說有男女苟且之事。這體魄如同積聚了多年的火山,時刻等待著爆發。

壓在身下的妙然,靜如呆兔,一動不動。她,或許是在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欲望所支配,體味和向往著什麼;也或許思想深處,真的進入了道家至高無上的境界?

屋間裏的蘭花,幽香陣陣。

酒力,夾雜著對身下柔軟之軀的撩心衝動,使得皮思平開始變得神思迷亂。此情此景,如十幾年前峰回路轉的往事,讓他感受到和蒙苑相聚的第一個夜晚,兩人間那種燃燒玩爽的渴望。

於是,他的雙唇開始向下探去,但是剛剛觸碰到妙然的鼻尖,似乎有個聲音在心中喝道:“皮思平呀皮思平,你真的就不是你了麼!去世的蒙苑,她的頭七可是還沒過呀!”

隻在一轉念之間,皮思平竟是起身一跳,連同妙然,把她從地上抱將起來。隻是他酒力依盛,又太過使勁,若不是妙然趁勢將他拉住,險些又會跌倒。

妙然立定,轉身開了房燈。光亮之下的兩人,頓時局促起來,神情顯得一般慌亂。

“請讓我…..離開沁芳齋吧!”皮思平驚慌之中,少了一句稱呼道長的敬語。

“不能!”妙然雖是滿臉發燒,一時不敢正視麵前的男人,但口氣卻堅定到不容對方推卻,“你今晚就住在這房間裏!”

她竟也不再以熊先生相稱。

“我……北京,要回北京!”皮思平語無倫次,重複著他原先的話。“馬上就得回北京去!”

“知道你總是要走的!”妙然低頭歎息道。她從懷裏摸出一把鈔票,塞給了皮思平,“明天一早,我再來喊你,安排下山的汽車就是了!”言畢,她淚水在眼中打著轉,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

剛才,妙然被皮思平相擁臥在地上,的確心生波瀾,甚至有了一種懵懂而熾烈的情欲,但這不過是妙然本身一種母性光輝的閃耀,極其無欲無邪,始終透著純真、嬌柔、自然,並無一絲的輕薄、做作和放蕩。

但是,妙然作為一個出家道人,無論她怎樣能夠抑製自己的凡欲,終究還是會因為心中留下對皮思平的一番清塵,怎忍就此舍他而去,所以眼見得皮思平一再執意要去北京,不免十分感傷。

掩上房門,皮思平摸到妙然的臥榻跟前,怔了半天,似乎不敢躺下。

一是那床上的被褥素雅整潔,讓他覺得自己渾身汙濁,不敢造化,二是晚上的酒勁,混雜著這一天多來重重的情緒變化,還在連續不斷撞擊著他的心魄。

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前的文案上,那裏筆硯齊全。

妙然剛才離開時,皮思平瞧見四壁盡是她秀麗飄逸的字跡,此時心下彷徨,悲從情來,便乘著酒興猶在,便依著詞牌踏莎行,即興揮毫一首《沁芳齋吟別》,道是:

“幽蘭彌香,醉春懶臥。鳩衛湖畔幾愁落。思平敬釗兩相難,太子荊軻無舊約。聚散難歸,死而複活。今宵淒涼誰與憐,孤雲此去何處飄。”

他時至今日,人生之路別無選擇,隻能忘卻自己還是皮思平,依著熊敬釗的名聲和軌跡在未來的社會立足,所以下筆很是低沉。賦詞落款之處,先是隨手題了皮思平三個字,又覺不妥,便重重地歎了口氣,改寫成了熊敬釗。原先的皮思平雖被一筆抹去,卻依稀能辨。

——他的這首《沁芳齋吟別》,第二天被妙然道姑見到,發現了皮思平三個字,除了引出妙然的追憶,過後被她命人刻成碑銘置於沁芳齋的院落,其落款之處依著妙然的心願,賦詞人也便是皮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