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六、迷霧重重(1 / 3)

葉茹小我一歲,從小學到中學都是班上的好學生,初二上半年葉茹突然提出要輟學,不知道因何作出這個決定的。妹妹的初中數學和英語首屈一指,連我這個當學習委員的大姐都自愧不如,有一天中午放了學,我喊葉茹一起回家,妹妹慢慢騰騰地走出教室,臉上表情木然,連看都沒看等在門口的我便腳步匆匆自顧朝家走去了。

茫然,一種窒息的感覺將我的心一層層包裹,又一點點滲透到皮肉裏,雖然是夏天但我身上卻一陣陣發冷,腳步也麻木的邁不開,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使在患難中一起長大的紫葉茹態度驟變?那以後,我一直在忐忑不安中,遠遠地與葉茹保持著親密摻雜些生疏的關係。我的心好痛,就像被刺成了兩瓣掙紮著往一起靠攏那樣艱難,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夠和葉茹前嫌盡釋重拾燦爛的笑容,握緊小時候那雙依賴牽絆、信任的手臂,相互鼓勵著走完青春時代那些朝思暮想、單純熱切的歲月。

午後的天空呈現出銀灰色,一無遮攔的深遠,我感到一陣陣孤單襲來,曾經彌留的一線希望、有秩序且明朗的心理節拍惶惑間變成了“癡人做夢”的空想,一切的一切正在發生、已經發生。整整一天都在等待和憂心忡忡中度過。遠處,銀白色的日頭疲倦臥於西山之巔欲墜沉沉憑吊人間萬象,風吹影動嫋嫋塵煙思緒紛紛癡纏指間,新事舊事都關乎家事,我懶洋洋的靠在窗前思想不知該往何處去,一個無依無著的靈魂在現實麵前在不斷飛逝的瞬間裏,尋找著起始與沒落的由來那恒定的支點曾經所依附的邏輯究竟是什麼?不能言說的便是當下了無去向和規程的困頓:在感知被阻斷、在洗心革麵喬裝成熟時,心裏始終展現著陽光下小溪流水般的生活背景畫麵,也就是我思想最初的鋪墊。迫切於初心和真意一如既往、無論在遭遇何種境遇都能夠感知生命本真的我,因有著對返璞歸真的感悟和理解,在羨慕父母樸素的感情基點同時,也深深感激父母給予我的生命和作為他們的孩子那份自豪感。正是這種感性與理性既矛盾又相互統一的天性,成就了我與眾不同的人格特質。有時也會情不自禁地向更深層次的領域探究,比如說:我會不會真像母親常說那樣,上輩子一定與他們有著某種因果淵源?

一九五四年,母親與父親戀愛結婚。三十年代的青年男女對於愛情的表達方式,便是相互間在心裏惦記著,隨著感情的深化、日子的積累,一些微妙的心理變化隻有過來人明了了。在一起生活的二十年中,父親深深感覺到秀氣大方的母親對他的濃濃愛意,他悄悄地藏起這份熟悉自然的感情在未來的日子裏認真地關心嫻靜善良的母親。父親性格謙和,遇事不慌不忙,在他眼裏母親就是生命的全部,他們有一樣的感情基點和簡單自然的教養,善良的品性、光明磊落的為人,無論想想、形象氣質都屬於同一類型的兩個人,在他們為愛情義無反顧的路上,受到新型思想的熏陶、影響,用真情簡單的生活模式將貫穿於華夏民族幾千年的封建習俗打破,在傳統文化束縛人們的思想和行為的三十年代末,建立起自己的新型人生觀,同社會正在發生的變化和飛速發展的腳步形成和諧統一。解放後的新中國戀愛自由的民族風在中國偏遠的西部鄉村掀起了熱潮,,新時代新風尚鼓舞著青年男女的愛情以摧古拉朽之勢和不可抗拒的力量融入封閉的生活,成為新型的社會氣象,爸爸媽媽的愛情故事,在年輕人中流傳開來並成為一方人們茶餘飯後一段傳奇式的故事。

正值青春期的我,常常想著母親平素裏講的一些話和那些過了很久的事,心裏總有說不出的味道,分不清是苦澀還是酸楚但母親總希望我記住,無論母親怎樣渲染她白話文一樣簡單的生活,在我看來,需要體悟和甄別的便是帶著原始氣息的思想印跡,在複製了幾千萬次以後依然平淡如初的‘生活’,我親曆、走不出、似乎定格的現實。

“媽——!我回來了!”聲到人到,我已站在門口了,隔著玻璃窗看見母親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急急地推門進屋,母親急忙站起來沒看我一眼在原地轉了一圈,一邊應著一邊蹲下身往灶膛裏填一把柴火,火苗隨著風箱一拉一推呼呼直響,灶裏的柴火劈裏啪啦的作響,一絲絲輕煙在灶前縈繞,此時的屋裏已亮起燈光,我循著飯菜的香味兒喊著媽媽頓覺饑腸轆轆,匆匆吃飯一邊吃一邊尋思著:葉茹此時在哪裏呢,媽,我回來了!我聽到的依然是自己的回聲,此時我不僅擔心母親會看出我藏在心裏的‘秘密’,還擔心著妹妹為情感而糾結徘徊的樣子,思緒重疊著、輾轉著,我不知道對於我那表情神色,母親是不是在意,隻牽強地給母親賠笑臉:“媽,讓您擔心了吧?”說話時,不自覺的抬手看了看腕上那塊紅旗牌手表,裝著什麼也沒有發生低頭收拾自己的鞋襪臉盆,等我洗漱完倒掉水回到屋裏時,看到母親臉上木然的樣子,沒有見著爸爸和哥哥,心想:他們怎麼也沒在家,這麼晚了不見回來,於是問道:“爸和哥還沒回來?”我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翻看著。“後晌就出去了,這幾天你爸爸連午覺都不睡了”。母親在隔壁的屋裏說:“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天你們都像約好了一樣”,稍停了一下又說:“以往最多就是你哥哥回家晚些,我也不擔心他,可你們倆姐妹這麼晚回來真叫我操心。”母親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發呆的我說:“老大,你說你們長這麼大,和爸媽天天在一起,你知道你爸最近心裏在想什麼嗎?”媽媽的話讓我聽起來有些怪異,從書裏移開目光疑惑地看著母親的臉,一貫直來直去的母親,此時的話語為何變得如此婉轉?葉茹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已經在小屋睡去,我坐在床上的一張小方桌旁邊,一邊沉思一邊在筆記本上寫著,我有個習慣,當遇有開心或不開心的事都會趁夜深人靜時寫下來,一來有對事物的看法和感想,再者算是一種習慣使然吧。日子串成故事珍藏在自己的世界裏,為自己或真誠或自私的想法和舉措,造成的某種不同結果而感慨,而興奮或後悔因此常常在半夜裏反複思量。此時,我將脫在枕邊的那隻手表拿起來,擦去上麵的灰塵細細欣賞起來。六十年代,那種表風靡全國很受年輕人喜愛,雖然,表盤大了一點鏈子沉沉的,戴在腕上時有一些涼還常常順著手腕滑下來,本來是大人戴的所以表鏈兒很寬鬆,我的胳膊細細的那隻表隻好卡在手背上,平時上學不會戴也怕同學說閑話,當時買得起那種手表的人不多,戴的自然也少。其實那表是父親給哥哥買的,哥哥在高中畢業後一段日子,經常參加隊裏的勞動掙工分貼補家裏的生活。那是父親對哥哥勞動和付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