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2)

“現實總不是完美的,當你踏入社會你才會明白,你所經曆的不過是鳳毛麟角,你所要忍耐的還很多。”

他這種話我從長輩哪裏聽到過各種版本的。這種言論我是不屑一顧的,覺得不過是彰顯他們閱曆的好機會,仿佛不說這樣的話就白長了我這麼些年。但今時不同往日,我經曆過一些事後,聽到這樣的話已不覺反感了。

“我父母也總是說我小,不明白。但可惜我天生反骨,別人不讓做的,我非要試試。”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想要說出來。可是顧川臉上有過一瞬即逝的尷尬,我才意識到這句話不大對。但我沒有解釋,權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長久以來,我厭惡解釋,絲毫不在意在別人眼中的樣子。事事關心是一件很累的,我已經很忙了。

顧川沒有再說話,淡淡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又看向窗外的景象,欣賞一下這座城市的春天。忽然想跟顧川聊點題外話,便問他:“你在這呆多久了?”

“才一個月。”

“覺得這的春天好嗎?”其實我想逗一逗他的,這座城市的春天向來是霧霾纏身,一天之中連時間都不分明。

他回過頭來,笑的很燦爛。

不知出於何種心情,說了自認為最不矜持的話:“你笑得真好看。”

“呃,我以為你不在意這些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說這個是怕尷尬嗎?”

他沒有回答,卻說了讓我很尷尬的話,:“你比上一次見活潑了。”

為了結束這場尷尬的對話,我便說“時間不早了,周末的時候我整天都有時間,明天有課。下次再說吧。”

說完了,我便離開。回去的路上,不可避免的想起顧川。我們認識的時間屈指可數,卻讓我覺得像多年的老友,很有默契。我多年已放棄朋友,一個人過的也很不錯,但有一個也不錯。

下午上完課,我要去新校區還書,需要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晚上回到寢室是已經很晚了。其實,易歡提出要陪我去的,我隻是不願麻煩她。我從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能自己完成的不會找人幫忙,我總是覺得或許有些人隻是出於禮貌,而我若同意,別人就不得不幫忙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對感情不抱希望。也並沒有受到什麼慘絕人寰的背叛,但就悄然把自己活成了獨自一人。一直以來,我對於感情過於依戀,有時我能感到它的沉重。我不想背負它永遠生活,也不想離開它獨自生活。

我常常會感覺到自己活得如同一片浮木,記得高中時半夜驚醒時,寢室隻有或輕或重的呼吸聲,我靠在床頭聽窗外的雨,有某一瞬間,我聽見雨滴在內心,就像海上的兩片浮木相遇,竟有些溫暖。這是一種怎樣悲傷而喜悅的記憶。

雨對我來說是多年的夥伴,在浙江時,大大小小的雨陪伴了我的童年。兒時提早從地裏回家,沒鑰匙而暴風雨欲來,傾盆而下的暴雨打在地上十分壯觀,那時我們一家住在一個有屋簷的木頭老房裏,屋簷大概有兩三米的長度,從屋頂上奔流而下的雨水從屋簷上如柱瀉下,拍打在幹燥的地麵上,濺起的水滴粘在腿上,說不出的涼。我和柳之沒有鑰匙,進不了家門隻能站在屋簷下避雨。屋簷下放著裝菜的大鐵筐和蓋菜的舊衣服,我們把衣服放進筐子裏,再把筐子倒過來,做成一個小窩,可以禦寒,又可以滾來滾去,一點也不會自憐自艾,反而覺得有無窮樂趣。多年以後,我身處河南的三層小樓中,磅礴的大雨隻讓我覺得恐懼,沒有半分溫暖,隻覺得狂風暴雨會淹沒這個清冷的家,我聽著院子裏的雨聲,再也聽不出什麼味道來。

這許多年的過往,我以為這半年自己忘記的足夠幹淨,可事與願違。

顧川的出現打開了記憶的閘口,往事清晰的湧入腦中,像是又經曆了一遍,像是一場煎熬,又像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