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在南方長大,一點點年紀就知道我跟別人是不一樣的。我是有老家的,而別人的家就在這兒。我爸爸從小就告訴我,要記住家是哪裏的,別人問的時候要回答‘老家是河南的’。這個我到記得很清楚,也不曾忘記,回答的總是清清楚楚,生怕給爸爸丟了人。問這樣問題的其實都是外地的人,本地人幾乎不跟我們講話的。後來回了老家,還是會有人問我這樣的問題。現在想想我這一生也真是可悲,從來也沒有個”老家“可以讓我擺脫這種問題。”透過玻璃窗的倒影,我看到我笑了,從沒有一刻比這時笑得更難看了。
“你還不能算是一生,你才走了多少年,就算得上一生了。”他也笑了,像是這春日裏和煦的風。“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好像真的過了幾十年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低下頭去,沒有反駁。他確實沒有說錯,我好像給自己額外的加了好多年,而我走的路還很少。
看看時間,不早了,我同他告別:“有時間我們再聊吧。我有不少課呢。”
“嗯,你先走吧,我再坐會兒。”
沒有客套,沒有送別,很奇怪,我們本不應該這樣,算起來我們才認識了不超過一天的時間,卻熟得像多年的老友。
我又沿著那條路走回,路上仍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原來這世上有些事還是不會變得。校園的一條大道旁的玉蘭花開得正好,聖潔無比。
寢室的室友在討論去不去班級組織的春遊,我依然拒絕了,她們也都明白,我討厭和許多人一起出去。
晚上,我墊著枕頭靠在牆上,捧著三毛的《夢裏花落知多少》在燈下。不出所料的哭了,這世上,除了和爸媽、奶奶打電話時,隻有書能讓我流淚了。我有時會覺得我是個多變的人,當我讀餘秋雨的《文化苦旅》時,覺得我如果生在那個時代該有多好,雖然受盡苦難,但人總是好的,嚴謹的文人仍在,隻有學術的味道,而沒有銅臭味。而現在,我又很喜歡三毛,覺得如果可以和她做朋友也是一件幸事,海闊天空,任我逍遙。我對世界的認知其實一直在改變,我所看到的世界一直在豐富,我有時困惑於這種豐富。
數學課時,我看著黑板上的數學符號和窗外影影綽綽的陽光,忽然明白了這許多年的問題。一直以來,我都在迷迷茫茫的過,看似有夢想,卻從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捋捋思緒,茫茫然的跟著大家走,被時代鞭撻著往前走,不敢停留,心卻是慌的。學習不是為了獲取知識,不是因為獲得知識的喜悅,隻是為了讓自己變優秀。生活不是因為熱愛而存在,隻是為了追趕。
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周圍的人,以及形形色色從信息時代傳來的信息都告訴我們要變得優秀,做一個有出息的人,可我從沒停下來問自己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優秀,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走,抱著讓自己變得優秀這樣的念頭,從不敢停留。
就算有時會懷疑我是不是錯了,雖然有時也會告訴自己要把心靜下來,卻從沒想過是不是我從根上就錯了。一直以來,我告訴自己要活的清明,猛然發現,我隻是一直逼自己獲得清明,卻從未有過清明。就像那個電視劇中所說的那句話:“凡是都有三麵,你的一麵,我的一麵,以及事實真相的一麵。”長久以來,我看到的都是你的一麵,大眾的一麵,而忽視了自己的一麵,所以才會匆匆忙忙的追趕。
我總是這樣思考,卻總是找不到答案。我覺得小的時候,年歲太少,沒什麼可回憶的,而現在,才十七八歲,經曆過幾次分別,卻足夠讓我回憶,無聊的時候就這總是想起從前,痛苦的,快樂的。
有時候回憶不隻是想起,還有許多冥冥之中的注定。
再次赴顧川的局已經是一天以後的事。
我很忙,要命的是也很懶,所以總是茫茫然無定處的移動。我總是覺得,在很忙的一段時間內,停下來思考事情正確與否的機會會很少,所以總會有許多人做錯了事也全然不知。說到底,我還是沒有真正享受生活。
我們約的地點還是那家咖啡廳,我進去的時候看了眼店名,“舊時光”,沒什麼新意。
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世界上的許多事物總是在不斷重複,小到咖啡廳的名字,大到人的一生都不過相似的罷了。一顆渴望事事卓越的心早已不複當初,我看到了自己的頂,嚐到了絕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