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3 / 3)

本學期的課程都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學生自己去複習。當天晚上回去後勝男沒有在網上搶到獨立自習室的位置,便命令逸偉第二天一大早去圖書館占位置,且不許帶室友。寢室裏到了冬天就門窗緊閉,廁所的氣味混合腳臭和泡麵香味在封閉的空間內和諧相處,蔚文卻受不了這種氛圍,便打著通宵複習的旗號和芃芃同學跑到酒店去做“學術交流”了,寢室就隻剩下了三個人。第二天逸偉早早醒來,卻意外發現王南早已在下麵洗漱,趁著胡一宇還睡著,他就翻出胡一宇的花露水使勁往身上抹。光抹還不夠,踮著腳看另外兩人都還沒醒過來的樣子見,便將那花露水往自己的空瓶裏倒。逸偉在上鋪偷偷目睹了一切,不免覺得好笑,想這兩人還真是活寶,都喜歡吹牛裝闊,還相互偷東西。又想幸好自己一貧如洗,留在寢室的東西沒什麼好被揩油的。他又假裝睡了會兒才慢悠悠爬起來,揉著眼睛問幾點了,王南興奮地問今天是不是還去圖書館,和隔壁班的那兩個女生坐一起。逸偉見他頭發光亮,衣服筆挺,一副出門相親的模樣,便在心底暗自發笑,但又想起了勝男的警告,隻好扯謊否認。

王南愣了下,忽地指著逸偉破口大罵道:“放屁,你明明是不想帶我去,你好貪得無厭,竟然想一個人吃獨食,還一下子吃兩份。”

還未等逸偉解釋一雙臭襪子就破空而至,狠狠砸在王南臉上,胡一宇從被窩裏探出個腦袋怒罵道:“叫你麻麻三角褲叫,人家不要睡了?”

王南便不再吱聲,隻是對於逸偉的怨恨如同足壇亂象難以平息,逸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趕緊洗漱完就奪門而出。

一連幾天都是逸偉幫兩個女生搶位置,然後三人一起學習,一起吃飯,雖然隻是是普通朋友卻又讓逸偉心裏懷著一種說不清的期待。逸偉一直是個用情專一的男生,甚至專一得有些愚蠢,他能為了一個單相思的對象保持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忠誠。他念念不忘的是高中暗戀了三年的女生,即使她遠遠沒有思琦漂亮,甚至半瘋半癲的勝男都比那姑娘優秀,可她卻偏偏成了他骨子裏的偏執。這天早上逸偉按照慣例幫兩位女生搶好座位,等到八點卻隻有思琦一人姍姍來遲,逸偉心裏莫名一跳,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令他心跳加速,在思琦麵前從未有過的拘束第一次冒出來。思琦告訴逸偉勝男回老家了,下禮拜一才能過來,說完便安靜地坐下開始複習。一切按部就班,思琦和往日一樣恬靜美麗、優雅自然,倒是逸偉一整天笨手笨腳的,不是閱讀時把書拿反就是走路時撞到了玻璃門,難得勝男那個敗家娘們不在趁機請思琦吃個麻辣燙,還把硬幣掉進了碗裏,思琦一個勁笑他把湯碗當成了許願池。路上遇到的同學們見他和係花單獨在一起驚得下巴掉了一地,好事者紛紛以戲謔的言語來打趣,惱得逸偉到處追打肇事者。回到圖書館他也沒有心思再看書,腦子裏一直想著蔚文跟他說過的話:“一個女生如果願意公開了和你單獨出去吃飯,那就表明她至少不討厭你;如果一個女生願意單獨和你出去玩,那你可以直接準備玫瑰花了。”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那自己也說不出道理的“忠誠”所淹沒:不行,我得好好學習,爭取以後幹一番事業再去找高中裏那個女孩。但很快又罵自己蠢,要是思琦真的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自己,那何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女生來辜負眼前人呢?不行,我既沒有錢談戀愛,又沒有時間談戀愛,我得先在社團裏做出一些事情,然後完成自己的夢想,最後才有時間去考慮戀愛問題。

功成名就的借口是多少不敢說出的話!

先立業後成家——自卑者的遮羞布!

晚上兩人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一月下旬的校園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蕭索。開學時張著血盆大口的囂張野石榴現在全都閉了嘴,而林中那些整天嚷嚷著要“治療”的病秧子們也都已經見了鬼。路上幾個男生嚎著情歌絕對腦子進了水,隻有那月亮當空斜斜地掛著像是給人打斷了一條腿。

大都市的女孩子夏天的時候都喜歡穿著低胸薄衫裝,走起路來下巴高得能頂到天,看起來仿佛是一隻隻昂首闊步的大白鵝;而一到冬天,又把自己裹成鹹肉粽子,脖子使勁往裏縮,好像伸出去一點就會被斬首。唯一不變的是下半身裝扮,仿佛她們永遠買不起褲子。這也是逸偉喜歡大晚上出來溜達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放眼望去全是白花花(或者黑魆魆)的大長腿,反正他看不清女生的臉,女生們也看不見他猥瑣的眼,從背影看去滿街都是身材苗條的妙齡女。當然,另一個重要原因當然是因為別人也看不清他,這樣他就能肆意地剔牙齒或者挖鼻屎,甚至穿著一個月沒洗過的髒外套也沒人能發現——所以逸偉喜歡晚上的校園大道。

思琦和逸偉慢慢踱著步,兩人談起部裏的事,思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惱怒道:“牛荊誠真是煩死了,天天給我發騷擾短信,甚至跟我講他和他女友吵架的事情,叫我去陪他,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逸偉心中一陣擔憂,忙問道:“那你有沒有去?”

“神經病才去理那種人,”思琦皺了皺眉頭:“這種人就是蒼蠅,整天嗡嗡圍著你轉。”

逸偉得知思琦沒有落入虎口不由得鬆了口氣,又笑道:“你這話可不對,蒼蠅隻盯發臭的東西。”

“去你的。”思琦伸手打了逸偉一下。逸偉笑她被勝男給帶壞了,說話和動作都變得野蠻起來。

“說真的,我真想找個男朋友算了,讓牛荊誠早點死了這條心。”

逸偉莫名其妙地身體一顫,連自己也搞不懂為何會心裏緊張起來,嘴巴卻下意識地道:“是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帥哥啊,我可是有很多優秀資源哦。”

“好啊,求之不得呢。”思琦把玩著自己帽子上的絨球笑了起來。

隨後便是一陣沉默,逸偉自認不是一個花言巧語的人,也沒本事挖掘各種聊天話題,兩人就這麼在昏暗的燈光下並肩走著,偶爾路過的學生向逸偉投來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使逸偉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走著走著,思琦卻忽然在一個長凳前停下來,這裏本來是一個小花壇,現在卻隻剩殘紅一片,月影憧憧,思琦蹲停下來,有些傷感地道:“剛開學的時候這裏還是姹紫嫣紅,轉眼卻已經滿目蒼夷,真可謂……”她本來想說“花謝花飛花漫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但怕逸偉覺得自己無病呻吟,便自己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笑道:“我真是個多愁善感又喜歡無病呻吟的神經病。”

逸偉看得忍俊不禁,眼含笑意道:“是不是有蚊子。”

“一邊去。”思琦笑罵著。忽地一陣風吹過,將樹上一隻蟬蛻吹落,思琦忽然抬頭問逸偉道:“你說這些樹葉生得最綠的時候知不知道秋天即將來臨呢?還有這些夏蟬,應該是不知道冬天的存在的吧。”

逸偉看了看四周,但見滿地堆積的黃葉和殘紅層層疊疊,偶爾有蟬殼和蟲軀屍陳遍野:“我……不知道。”

思琦沒有繼續追問,兩人重新恢複了沉默向前走著。

逸偉暗罵自己蠢,難得有和女生單獨相處的機會卻沒有任何話題可聊,他真希望這條路是人類的欲望——沒有盡頭,這樣他就能和思琦多走一會,盡管他依然覺得自己對思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喜歡本書的朋友加QQ群:538616170和我一起討論吧,嚒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