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體育部要組織本學期第一次大型活動,初擬計劃是一個新生球類比賽,足球和籃球二選一。逸偉是足球愛好者,從零二年還在讀小學時在世界杯上被那個橫空出世的足球精靈折服,到如今足壇群雄逐鹿的盛況,他一直都是足球運動的追隨者。以前家鄉小鎮有塊草皮,一群孩子經常在那裏踢球,後來孩子們被趕走,草坪也造了停車場,這幾年對於足球“上有所好”,於是“下必甚焉”,當年趕走孩子的那些人又把車主們趕走,將那塊停車場砸了重新造個足球場。雖然場地回來了,但孩子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群孩子——有些事情有些夢想已經永遠回不去。所以,當聽到體育部有組織球賽的計劃時逸偉也顧不得新生僭越老生,竟然搶先提出最好舉辦七對七足球比賽,並且滔滔不絕地講開了足球的魅力。
馬曉君掃了逸偉一眼,不屑道:“足球比賽有什麼意思,一個偌大的場地隻能供十四個人比賽,而且還得需要球童等額外安排。”說著一雙眼睛去掃錢惟的臉,見他似有笑意,便又接著道:“照我看還是籃球好,場地要求低,比賽更激烈,而且業餘比賽隻需要一個裁判就夠了。”
“我還是覺得足球比賽有意思,最近國家正在規劃足球改革方案,我們就迎合國家的政策嘛。小青,你說是不是。”牛荊誠腆著一張黃臉盯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叫小青的文靜女孩說道。
這馬小青是對外漢語係的新生,長得嬌小可愛、溫柔恬靜,學習也很勤奮,從入學起就給自己製訂了考研的計劃,在體育部也很受大家喜愛,她被牛荊誠看得不好意思,便紅著臉點了點頭。
錢惟擺出一副講民主的模樣,笑著地對三位幹事道:“你們有什麼主意也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嘛。”
“我隨意,聽大家的。”厚誠笑了笑。
高海生照例坐在角落抽著紅中華,頭也不抬地道:“有句話叫做‘單身**絲足球狗’”,忽然又覺得這句話得罪人,便扭頭又對牛荊誠道:“別激動,沒說你,你又單身。”
逸偉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趙嫮冷冷一笑:“高同學,看來你很有優越感啊,我記得上學期有人被體育學院足球係的男生揍了一頓,也不知那人是誰。噢,對了,上次我還在這間教室裏撿到一包中華香煙,但裏麵裝的卻都是大前門,也不知是誰掉的。”
“趙嫮,你******什麼意思?”高海生把手裏的煙狠狠摁滅,又煙盒裏剩餘的煙倒出來,拍著桌子嚷道:“你******看看清楚,這到底是軟中華還是大前門!艸!”
“我又沒說你,激動什麼?”趙嫮說完也不理高海生,坐在一邊自顧自玩起了手機。
“你們兩個一天到晚隻知道吵架,這還怎麼給新同學起表率作用?”錢惟似乎有些生氣,趙、高二人看了他一眼,各自別過頭冷笑不說話。錢惟無奈搖了搖頭,又轉過身對眾人道:“既然幹事們意見不統一,那麼就請大家談談自己的看法。”
“對對,讓大家談談自己的看法。”牛荊誠笑眯眯地對思琦道:“思琦同學,你有什麼建議?”古人真應該把貓排進生肖榜,牛荊誠眯著小眼睛抬頭享受的樣子就像是一隻正在被人愛撫的波斯貓。
思琦一愣,聳聳肩道:“其實我覺得足球籃球都可以,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還是籃球比賽好,畢竟足球比賽一來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邊裁、球童和寬廣的場地都是一種鋪張;二來足球在大學裏的受眾畢竟小於籃球,非但男生更多的喜歡打籃球,而且女生也更願意跑去看籃球比賽。這樣的話籃球比賽會有更高的人氣,也能拉到更多的讚助。”
“對對對對對對對,說得沒錯,沒錯沒錯”,牛荊誠興奮地直點頭:“剛才誰說要辦足球比賽來著?哪個說的?啊?”說著他要去握住思琦的手表示認同,不想被勝男狠狠瞪了一眼,便嚇得像水裏受驚的龍蝦一樣身體一抖向後縮了回去。
經過一番討論,最後還是決定舉辦籃球比賽。接下來便要寫策劃書,那策劃書像是朋友之妻,當問及誰願意寫的時候眾人一個個都拿出古人對待朋友妻的態度: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堅決不玷汙策劃書的名譽。逸偉見眾人都無意接聖旨,剛想出手,馬曉君和柏曄趕在他前麵同時喊道:“我來。”
柏曄看了馬曉君一眼,然後笑道:“好,你來。”
解散的時候逸偉照例和思琦以及勝男順道一起走回去,牛荊誠腆著臉一路跟著,說要請思琦吃火鍋。思琦剛想拒絕,勝男笑著道:“不請我嗎?”
“當然請啦,隻要是美女全都歡迎。”
“這很好哎,逸偉要不一起去?”勝男不忘拉上逸偉,這倒把逸偉嚇了一跳,他看了看牛荊誠麵無表情的臉,忙識相地擺手道:“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去好了……”
還沒等他說完,思琦也道:“我也不去,晚上還有幾篇文案要寫。”說著也不管牛荊誠,隻招呼著勝男和逸偉往回走,隻把牛荊誠一個人晾在原地氣得七竅生煙。
接下來幾個禮拜體育部的工作重心便放在了院籃球比賽上,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經曆了一些人事變化。事情起因是趙嫮給錢惟發表白短信被拒絕,錢惟稱自己不能接受趙嫮,因為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其實這句話的意思是自己並不排斥趙嫮,隻是怕被女友知道。不知為何二人的情感糾葛被傳了開來,於是以前追求趙嫮被拒絕的高海生就開始諷刺趙嫮的失敗告白。兩人在部裏麵吵了一架,然後趙嫮主動辭職退出體育部。這下可把柏曄樂壞了,體育部裏除了兩個部長三個幹事就數他資格最老,趙嫮一走他就頂上了代理幹事的名額。在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籃球比賽的準備工作才被正式提上了日程。眾人都被分配了重要的任務,隻有逸偉被牛荊誠安排著幹一些雜活,偶爾閑得慌去馬曉君寢室竄竄,馬曉君見逸偉進來趕緊把自己的方案策劃書藏得嚴嚴實實,就像得了骨頭的狗,見有人來便叼著骨頭四處逃竄。不知為什麼,逸偉最近一段時間總覺得牛荊誠看自己不慣,他先是悄悄告訴逸偉說把去校外小店拉讚助的重任交給他,讓他好好表現以後會有好處。逸偉果然聽話地跑出去挨家挨戶拉讚助,結果被挨家挨戶攆出來,隻有校門口賣煎餅的老楊表示比賽那天可以每個運動員發個餅,但是不許加蛋。等逸偉悻悻回到體育部,卻見一個戴著眼鏡的胖男人正大咧咧坐在沙發上聽錢惟彙報比賽方案,思琦告訴他這個是彤杏公司的龐經理,是本次讚助商代表。逸偉這才明白原來讚助方案早已確定,自己被牛荊誠耍了,去找牛荊誠理論,對方訕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嘛,別這麼在意。”見逸偉還是一臉憤懣,便再讓一步道:“好了,好了,真服了你,晚上請你吃飯賠禮道歉總可以了吧。”逸偉本來憋了一肚子氣,但讓牛荊誠這麼一示弱也就不好再追究什麼,況且他也不想真的和牛荊誠鬧僵,也就同樣以假裝開玩笑的口氣笑道:“那我一定要吃窮你,讓你下次再敢這樣就心有餘悸。”當然,這頓飯最後成了夢影空花,畢竟牛荊誠不是真的想請客,逸偉也並非真的想吃飯。
比賽那天除了圍著錢惟端茶送水的馬曉君,其餘部員都忙得不可開交。眾人把讚助商橫幅展開,隻見上書:“A大學文學院彤杏杯新生籃球比賽”。見此橫幅男生樂了,女生則一個個麵紅耳赤,像是剛剛吃了麻辣燙。原來這彤杏公司以前是一家橡膠廠,每年都會在大學裏給新生發免費安全套。後來老板發現戴套總不如吃藥,便改行賣起了避孕藥。再後來發現套和藥並不能阻止大學生對創造新生命的熱愛,便又在附近開了家人流醫院,雖然醫院在盈利,但老板自個兒卻始終無法理解為何現在的年輕人創造了一樣東西又要去毀滅它。其實這很好理解,就連上帝都要用洪水毀滅自己創造的世界,又何況人呢——反正生命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