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暗得如同不見底的泥沼。小鄭沒在屋裏，茶幾上淩亂地擺放著酒瓶和杯子。我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響亮的打牌聲，循著聲音走過去，是一扇陌生的房門，但是聽裏麵的說話聲卻是非常熟悉。我敲敲門，沒人搭理我，我隻好擅自推門進屋。
屋子裏煙霧騰騰，我發現小鄭正坐在屋子中間的一張牌桌後麵，他滿麵紅光還咧著嘴，嘴角銜著根煙，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看表情說不定是他贏了。牌桌上另外三個人一起回頭瞅我，其中一個油頭粉麵的中年男子我從沒見過，另一個是黃先生，再一個是胡子導演。也許是酒精起的作用，小鄭加入了一個可怕的陣營，
“來了丫頭？是不是擔心小鄭輸錢？”導演笑嘻嘻地問了句。眾目睽睽之下我忸怩了一番，躲開他們的視線，向一邊走。攝像師倒在牆邊的沙發上酣睡，長腿伸著，我不得不小心地跨過那兩條腿，沙發另一頭坐著主持人，正在吃橘子，她的眼睛卻翻起來看我，好像我會搶她橘子似的。我想挪到小鄭身後，但是主持人擋著我，她直著眼睛吃橘子，我隻得站住了。不認識的中年男子回頭掃我了一眼：“可別站我身後啊，……我並不了解你們！”他是怕我偷看他的牌向小鄭打暗號。為了避嫌我隻得換地方。攝像師醒了，把腿收回去。我繞過攝像師，從黃先生的椅子後麵擠過去，這才來到小鄭身後，小鄭衝我眨眨眼睛，看來情緒還不錯。長長的煙灰突然落在桌上，他趕忙用手去拂。
“八萬！”
“二餅……”
“紅中……”
“還留著哪！你留它幹嗎呀？”
“安全第一嘛……”小鄭說。
“錢都讓你贏去了還安全第一，沒見過年輕人還這麼小心翼翼的！”導演嘀咕著。果然是小鄭贏了。
“胡牌！……王科長點炮。”小鄭嘩啦一聲地推倒了麵前的牌，身子挺得筆直。
“你呀，不過是個火力強大炮手！”導演趁機奚落那個被稱為王科長的人：“你看我這牌，就差你手裏的七條了，你缺一門，還攥著幹嗎呀？”
原來那個油頭粉麵的人就是傳說中的王科長，除了睡覺就是玩牌的神仙級人物。
“唉？他媽的呀……真是邪門了啊！”王科長猛地站起來。“還是先等等吧！”其他人一起抬頭看他。“等我喝口酒！”王科長說是喝酒，卻點了根煙。他連續吸了幾口，腦袋裹在煙霧中，他煩躁的盯著小鄭。小鄭的口袋裏已經塞滿了鈔票，有幾張露在外麵。王科長一轉身，推門出去了。
“哈哈！……你也有今天。”導演的胡子翹著非常高興，看來不管誰贏，隻要王科長輸了他就高興。黃先生仍是一副雷打不動的儒雅神情，就像他毫無特征的外表一樣，情緒看不出半點波動。小鄭搓了搓手，回頭看我，並沒說什麼。
“太晚了，回去吧。”我試探著問他，我擔心小鄭把贏到的錢又輸掉。小鄭似乎也有這個意思，瞅著牌桌猶豫起來。導演突然大叫了一聲：“幹嗎呀？贏了就想跑？你這牌風相當惡劣啊！”
“我可沒說要跑啊！”小鄭辯解道。
王科長回來了，挽著袖子，口袋裏鼓鼓囊囊的。“再來！還等什麼？”
牌局重新開始，互有輸贏，調莊，洗牌，嘩嘩亂響。小鄭的口袋越來越鼓了，連桌上也堆著錢。他一根接一根的吸煙。王科長煩躁地擂桌子，臉漲得像豬肝似的：“他媽的！今天真是邪門啊！不對啊！這絕對有問題！……你出老千吧？！”他突然盯著小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