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我就來氣!”導演把杯子裏的酒一口週下去:“……他是想為自己的荷蘭木鞋做免費廣告,你說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導演滑稽地一瞪眼:“讓我給他拍專題,然後呢,他穿上自己店裏的荷蘭木鞋,領我們到處瞎跑……你說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真拿我當傻子呀!你說他這個人……”
我的確記得,荷蘭人總是隨身帶著兩本畫冊,現在回想起來,那就是工藝品的宣傳冊。導演不願再提荷蘭人了,他又喊來劇務,讓劇務去看看發電機修好沒有,說他現在的感覺就像墮入地獄。他始終在喝酒,因為輸錢酒喝得更凶了。
走廊裏黑咕咚的,我和小鄭拉拉扯扯百無聊賴地摸著牆向407晃。攝像師開門喊我們,讓我們去他的房間坐坐。我們進了攝像師的房間,什麼也看不清,摸索著坐到床沿。攝像師從冰箱裏取飲料,遞給我們。“夜裏就停電了,已經不冰了,湊合著喝吧。”
喝了幾口飲料,我問攝像師,剛才他說起的王科長是哪兒的科長。攝像師說他也不清楚,隻知道是某個部門領導,沒仔細打聽過,據說那人除了玩牌就是睡覺,非常有仙氣。攝像師說得心不在焉,他湊在窗前擺弄攝像機,不停的咂嘴,好像攝像機也出了問題,他小心地把攝像機擱回床頭。“實在看不清了,等來電了再說吧。”
說是聊天,攝像師的話卻並不多,多數時間沉默著,隻一個勁的灌飲料,好像剛從沙漠裏走出來,已經渴壞了。我們跟攝像師漫無邊際的閑扯了一陣兒,決定告辭。攝像師客氣的送到門前,讓我們以後常來坐。我心裏想,最好別有以後了,我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島子。
開門出來,迎麵撞上一個香氣撲鼻的黑影,是主持人。我向她打招呼,對麵的白眼珠子翻了翻,似乎嗯了一聲。主持人進了攝像師房間,我聽見門裏說話。
“怎麼一個人坐著?”
“不一個人怎麼辦?”
“你是不是擔心那老醋壇子啊,我可不在乎他。”
“你是主持人嘛,當然不在乎,我不行。”
“你怎麼了?”
“沒怎麼……”
“到底怎麼了?”
“真沒怎麼……”
“沒怎麼你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怎麼啦?!”
小鄭貼在門前不走,我擔心被人家發現,使勁拽他。
回到407,小鄭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我讓他陪我去找荷蘭人,我說也許荷蘭人能幫忙,他畢竟是個商人。
“幹嗎找他呀?天知道你怎麼想的?”小鄭一翻身,賴在床上不起來。
“有可能的人都要試試嘛,馬上就喝西北風了呀!”我大聲嚷道。
小鄭呼地坐起來,向我跟前湊:“我喜歡看那你發脾氣,再來……”他向我摸索過來。
我跳起來,貼在門上。小鄭的黑影呆坐了片刻,躺下了,縮成一團。我再說什麼他都沒反應了,我去推他,他象死了似的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