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大禮後,夏尋方朝著室內兩側及裏端再分別行下禮:“見過五位老前輩。”
大禮禮皆行罷,聲響回蕩半息消沉,此間再無有聲息。青藍簾幕內的人,不知何故遲遲不曾發話,而外頭的四位老頭子也不再出聲調侃,皆靜看著堂間兩人。以至於墨閑、夏尋都覺得有些奇怪,隻是礙於晚輩的身份,長輩沒發話他們也不好再開口問道去。
餘煙淼淼,熏香淡淡。
清幽如秋風瑟瑟,是楓香而非檀香。
趁著無話的沉寂,夏尋稍稍打眼巡視去四周。四位老人木雞愣坐,簾後人影沏茶淡飲,似乎有意把堂上兩人晾在一邊。而此間清淨的布局也並未引起夏尋過多的留意,唯圍堵簾幕之後的一道影子引起了他的好奇。那影子看像是一個箱子,被擺放在室內最裏端,大約七尺長四尺高,這比例恰似一尊他曾見過的棺材。由於被簾幕遮擋,故看不清楚。隻是,一尊棺材又怎麼可能被安放在這裏?想至此,夏尋便不由得搖搖頭,否決了自己荒唐的想法。看去許久,夏尋的目光便回落道簾幕的人影身上。雖看不真實,但冥冥之中他的思緒似乎有那麼一絲莫名的起伏。給他的感覺,就像這道影子曾在他的心裏,烙印下了什麼。有些熟悉,有些傷感,甚至於還有一絲絲想默然流淚的悲哀,非常奇怪。
“嘩…”
大概過了有半刻時長,簾幕之後的其中一道人影拿起水壺,緩緩倒下茶水。
“你們走吧。”
“額…”
嗓音略顯蒼老,卻輕柔如流水相當有磁性。隻是來的這話,卻叫人無言以對。
夏尋、墨閑老遠地爬上山頂一趟,被晾了半刻一話沒話便叫人走吧,這是啥道理呀?墨閑轉眼詢問去夏尋,夏尋其實也沒搞懂情況。隻不過人家是長輩,而且這是別人家的地盤,人家要你走你也無可奈何。
夏尋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抱拳往簾幕內行下一禮:“打攪聖祖清修,晚輩深感慚愧,這便告退。”
罷,夏尋便微躬著身子往後一路步退起,至門檻他方才挺起腰杆領著墨閑轉為緩步離去…
幽幽白煙,夾雜著淡淡楓香由簾幕的邊角飄出,銅雀高盞明滅著縷縷光影。
待前堂傳來一聲關門的輕響後,簾幕之後的人影才拿起茶杯泯去一口。
“看見了麼?”
“遮不破,無人能見。”
“你也不能?”
“不能。”
“那你不覺得很像麼?”
“像也不像。”
簾幕之後的對話,沉緩深遠,飽含玄機。不明所以之人,自然會糊裏糊塗,而知其所以的人,則不得不細細深思熟慮去。
老嫗的聲音,再次於簾幕之後問出:“何出此言?”
茶杯輕輕置於茶幾,柔聲徐起:“謀隨夏隱七分,神似奉仙八成,手掌神劍,城府至深。故誰都很像卻誰都不像,你他像誰?”
“這麼,你是想置身事外了。”
“必然如此。”
柔聲堅決,毫不退讓。
老嫗執起茶杯細細喝盡,似有心事醞釀:“你可知,他們兩人若死一人,我都會拿你這座真武山作為他們的葬禮?”
“……”
話狠,肅冷,極具殺伐氣息。
老嫗口氣之狂妄是根本沒有把對話的聖人放在眼裏啊!
隻是,如此狂妄之言辭卻不曾掀起簾幕之外四位老頭的任何異色,似乎早已習以為常。而對坐的女人也沒有一絲異常,似乎老嫗的這一句話,確實就是一句真真切切的大實話,不摻半點水分。而且,也不像是第一回了。
模糊的的臉龐,隱隱泛起一抹陰陰的笑:“我知道呀,而且當年你差點也這麼做了。”話者緩了緩,再續道:“但你可知道,我現在便能先一步把你變成死人?”
“威脅我?哈哈…”
老嫗忽然放聲笑起:“你居然威脅我?哈哈,生有何喜,死有何悲?我本就是身隕道消心死之人,苟活至今不過恩浩蕩,死又何妨?況且我死了,也能把你這座真武山帶下黃泉,又有何可惜?”
“哦?”
模糊的臉龐聞言定色,深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漸冷:“你的陣眼呢?”
老嫗頗有底氣地蔑笑道:“我既然敢坐在你麵前,又怎麼會把陣眼帶上?”
“沒有陣眼在手,你如何毀我基業?”
“焚一座山而已,何須陣眼在手?”
老嫗頓了頓,再補充道:“更何況,世上能開啟純陽焚寂大陣的陣師又不隻有我一人。”
“風水。”
淡淡兩字,緊接在老嫗話尾從陰柔紅唇中淡淡吐出:“風水來京都了,對吧?”
“看你也沒蠢到家。”老嫗諷刺道。
“是夏隱讓你來找我的。”聖人反省道。
“嗬嗬。”老嫗沉笑不語。
“她現在哪裏?”
“你無需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