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一個人除外,新科狀元郎——墨致遠。
他是新人,又是貧窮人家,自然是人生地不熟,隻落得個自斟自酌的份兒。
“墨侍郎怎麼不和其他臣子一起呢?”綻放在耳邊的聲音,寧致優雅,好似彌漫在空氣裏一樣。
轉頭一看,是個溫潤如玉的可人,容顏可謂驚為天人。
“秦解頤?”脫口而出,墨致遠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如此失禮。眼前的人可是皇上的發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二品大員,雖說隻是一介弱質書生,但單看今日的氣質,恐怕不如書生那般簡單。“秦大學士恕罪,致遠失禮。”
秦解頤和善的笑笑,道:“無礙無礙,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墨侍郎年僅二十,能中這狀元,實屬不易,我也頗為吃驚呢。”
墨致遠被那一笑慌了心神,有些結巴的道:“秦、秦大學士坐。”
秦解頤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
“恕致遠直言。”墨致遠吞了口唾沫,“秦大學士今年可滿二十否?”
民間傳言甚廣,有的說秦解頤二十有三,有的說年近三十,可無論怎麼講,五十以前成為一品大員,都是不太可能的。
秦解頤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道:“我今年二十差三,隻有十七而已。”
墨致遠差一點把含在嘴中的酒噴出來。
“什麼?”他以為當今聖上已經夠年輕的了。
“這是實話,暖玉本就隻比朕小一歲。”笑筱的聲音在二人頭頂炸開。
秦解頤淡定從容的理了理袍子站起來,對著笑筱一行禮,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墨致遠瞧瞧抬頭,想要偷看一眼少年天子的風采。卻不料,笑筱一雙黝黑的眸子直直瞪著他,氤氳著一股曖昧不明的氛圍,總之,敵意滿滿。
墨致遠不明白,他哪裏惹到了皇上了?
眾臣聞言,紛紛轉過頭來,看見笑筱,都不由得一愣,紛紛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眾臣這才緩緩抬頭站起,看向笑筱,眼中紛紛閃過驚豔之色。
玉冠高束,遠山眉,威嚴盡顯,鳳眸狹長,卻絲毫不顯女氣,目光灼灼,挺鼻薄唇,臉型剛毅不失柔和,實為上等帝王之資。
紫金龍袍,雕工精致的羊脂白玉龍文佩掛在腰間,以上等的鯉魚綢做玉帶,光線華順,是乃絕佳帝王風範。
這才是堂堂大鄭的少年天子。
許多老臣眼中慢慢浮現出了向往之色。
想當年先皇在世,也是這般風姿絕頂。
步履緩慢而堅定不移,一步步走向龍椅,掀袍,正襟危坐,群臣和使者各尋其位,紛紛正坐。
少年天子威嚴的嗓音響起:“開宴!”
左席,坐的是王侯將相;右席,坐的是文武百官。
這是,各色點心瓜果,美味佳肴應有盡有,絲竹管弦,歌舞升平絢麗奪目。
這時,左席的一人開口了,眾人一看,衛候國衛候嫡子衛遠熠。
“皇上,這尋常的絲竹管弦太過俗氣,想必各位大臣王爺也都看膩了,臣聽說秦大學士的舞藝極好,不知秦大學士可否為大家舞一首?”衛遠熠這話說的精巧又輕佻,明擺著是想扇皇帝的耳光。
笑筱不知覺的握緊了酒杯,目光看向坐在右席首位的秦解頤。
秦解頤朝他一笑,笑筱不禁安了安心。
“小侯爺說的哪裏話?比起舞這種東西,小侯爺怕是比暖玉的造詣還要深厚,暖玉不過是關公麵前耍大刀而已,還是不要獻醜的好。”秦解頤答道。
秦解頤好舞,天下皆知,秦解頤獨創踏雪舞,此舞需輕功極好的人來完成,可達到踏雪無痕的作用,說是跳舞,倒不如說是一套武功秘籍,可以以飛雪殺人,見血封侯,此舞,是秦解頤為小妹秦解說所作,世間根本無這踏雪舞的譜子。
而衛遠熠,則是極愛舞姬,府中舞姬無數,身段也都是一等一的細膩柔軟。
眾人已有笑出聲的,卻被衛遠熠鐵青著臉瞪了回去。
“若是小侯爺興味盎然,暖玉也可讓小妹出來作踏雪舞,這夏末,雖無飛雪,落花敗葉也是不少,興許能有些作用。”秦解頤的右手斂住衣袍,輕輕一笑,嘴角噙的一抹淺笑像是初冬的暖陽,融化了一眾大臣的心。
兩年前的秦解頤隨時容貌出眾,可到底年紀尚幼,光有一身書卷氣罷了。這兩年秦解頤參政,是出了名的才思敏捷,出手快且有序,常常一語中的,直逼要害,身上多添了幾分銳氣,與原本溫潤淡雅的氣質融合,倒是說不出的引人。
笑筱見眾人像是被自家暖玉勾了魂,咳了兩聲,眾人紛紛驚醒過來。
衛遠熠連忙推辭著:“也罷也罷,是本候太過挑剔了。”
龍椅上的笑筱戲謔的一勾唇,道:“衛卿如此好舞,何不嚐試一下?府上這麼多舞姬,可有一二教過你怎樣取悅主子嗎?”
眾人一聽,紛紛變了臉色。
墨致遠也是動作一致,皇上還如此年輕,而鄭國朝政又是如此渙散,怎敢惹那堂堂候國?看向秦解頤,隻見秦解頤笑意不減,自顧自的品著香茗。
“皇上果真聰明,知道殺雞儆猴,以樹國威。”秦解頤心想,朝笑筱投去讚賞的目光,笑筱不由得更加幹勁十足。
“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衛遠熠的臉色由鐵青變到紅紫。
“朕什麼意思,衛卿應該更清楚。”笑筱站起來,走到衛遠熠麵前,笑道,“衛卿好顏色,可莫要氣得心緒不寧啊!”
“你……”他實在是不明白,兩年前那個懦弱的皇帝哪兒去了,今天居然如此大膽!
“放肆!”笑筱淡淡吐出兩個字,卻讓衛遠熠嚇得心一顫,“朕可是這大鄭皇帝,你區區一個候王嫡子,對朕不用尊稱,還敢直呼你,簡直不守禮節!”
衛遠熠終於忍不住大聲的道:“笑筱,你今年十八,翅膀長硬了是吧?幾年前你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沒見你這麼尤其是,外強中幹,本候今天就告訴你,城外二十萬大軍準備攻城,到時候你就提頭來見吧!”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大驚。
笑筱淡淡一笑,一掀袍子,回了龍椅。
那雙狹長的眸子閃過輕蔑的光,正好被衛遠熠看見,頓時心覺不好。
“嗬,你衛遠熠可真乃點兵高手,十四萬轉眼間變二十萬。”笑筱抄了袍子,回身到皇椅上坐下,笑得邪魅。
“你……”衛遠熠一驚,笑筱怎麼會知道?
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兵士闖到了大殿之中。
“小侯爺,快跑啊!”那兵士歇斯底裏地大吼了一聲,衛遠熠心神一漾。
“啟奏皇上,此人非要進宮,我等攔不住,又見他渾身是傷,就放他進來了。”門外的禁衛軍道。
笑筱漫不經心得理著袍子,連眼皮也不太一下,淡淡的道:“小侯爺,你埋伏在城門口的三萬已被全部坑殺,西邊七萬已有八成身中迷魂散,北邊四萬連著匈奴十萬正在混戰,想不過兩個時辰,你那四萬精銳也跟著就沒了吧!衛遠熠,你再點一點你的兵,還有多少?!”
衛遠熠頓時慌了,大叫到:“笑筱,你居然……”
禁衛軍魚貫而入,衛遠熠見狀要逃,卻被死死抓住了,衛遠熠這才體會到了渾身的無力感。
“怎麼,這會兒怎麼沒力氣講話了!”笑筱抬頭瞥他一眼,眼眸中有著淡淡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原來我今日失態,都是拜你所賜!”衛遠熠雙目如鷲,狠狠地盯著笑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