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與花家是一個派係,兩家一直同氣連枝,所以這種邀約,花獨酌從來都不會拒絕。
這次去林家的小晏,是花獨酌第二次見到煙幕雪。
十八歲的煙幕雪在兩年前已經嫁做人婦,對方是林家一直拉攏的家族,煙幕雪因為在林家地位不高,所以嫁過去,也隻是做小。
花獨酌不知道她在夫家過的如何,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想過她。
所以這次在林家又見到她時,花獨酌並沒有刻意去在意。
隻是當他見到依舊是低著頭的煙幕雪時,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第一次見麵,膽怯而安靜的少女已經長大,亭亭玉立,五官標致。
她陪在她夫君身邊,不時為他夫君添茶送水,隻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露出一絲笑容。
她過的不開心,這是花獨酌的第一個想法。
隻是她過的開心與否,與他花獨酌又有何關係?
林大公子邀他來這聚會,是為了撮合他與自己的親妹妹,林小姐。整個宴會除了他是外人以外,其餘都是林家同輩人,煙幕雪能在這裏想必也是為了當說客,雖然她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但是充個人數也算熱鬧了氣氛。
聽到這裏時,我笑著問“是那林小姐美還是煙幕雪美?”
花獨酌發出“哼哼”的聲音,類似苦笑一般,他回我說,“當時那一頓飯吃下來,從始至終我的目光都落在了煙幕雪身上,而對於坐在不遠處的林小姐,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長相。”
我哈哈笑了起來,不再問話,聽著他繼續講下去。
那次見麵之後,他像中了魔障一樣,滿心滿腦都是煙幕雪的樣子。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為夫君夾菜斟酒的樣子,慢條斯理咽菜吃飯的樣子,側頭聆聽身邊人說話的樣子。
遭了魔怔一般的想念她,這次不是幼時那般朦朧的在意。
十六歲的花獨酌體會到了思念與愛戀,但是這份愛卻無人可以訴說。
天之驕子愛上了有夫之婦,世人不容,這注定就是一個悲情的故事。
“之後呢?”我感興趣的問。什麼樣的曲折能讓他最後從一個偏偏佳公子成為一個醉心釀酒的釀酒匠。
“之後啊……”他僵硬的說出這三個字,我卻聽出來他的歎息。
歲月蹉跎了時光,也蹉跎了少年少女的容顏。
花獨酌因為心中有了愛慕的人,便開始避開談婚論嫁的事宜,每每有人與他說媒,他都以“還未建功立業,不敢想兒女情長”為借口推拒掉親事。
他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期望在等待,總之他覺得自己未娶,一切還都有變數可尋。
這變數總是被他等來,那是兩年之後發生的事情,煙幕雪的夫家在政局相爭下成了第一個犧牲品,淪落到滿門抄斬的境地。
他使盡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買通獄卒,將煙幕雪從死牢中救了出來,藏在了京郊的一處早幾年以別人名義購買的宅院中。
“金屋藏嬌。”我看著他,說了這四個字。
他朦朧的輪廓左右搖晃了一下,說“關在籠子中的金絲雀罷了。”
“是你這麼覺得,還是她這麼覺得?”聽他話語裏的無奈,這句話八成是那煙幕雪說的。
“難道你不這麼覺得?”他反問我。
“她一直都是金絲雀,如果沒遇見你,她或許連金絲雀都做不成,隻能成為一縷孤魂。”我實話實說,深感那煙幕雪用金絲雀這種比喻過於矯情。
花獨酌將她藏在院中,一藏就是半年。
這半年中他未曾現身,因為風聲太緊,他需要避過風頭。不然在如今的政黨之爭下,一步錯,便是滿門抄斬之禍。就想煙幕雪的夫家,死的不明不白,怨氣衝天。
半年後,風聲終於過去。
花獨酌滿心期待去到京郊宅院,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依舊喜歡低著頭,聲音同他記憶中一樣溫柔暖糯。
她話不多,但是卻比原來喜歡微笑。
她笑起來滿園桃花皆不如她美。
花獨酌每隔半月便去看她,與她喝茶賞花,帶她去山間散心,或是聽她撫琴唱歌。
他沉醉於與她的相處之中,她雖然一直長在內院,書隻讀過女訓與女戒,也不懂得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但是隻要與她在一起,他便覺得舒服與滿足。
與愛的人在一起,相對無言也是幸福,對嗎?
隻是我卻從未有過這種體會。
花獨酌體會過,甘之如飴,無論經曆過什麼,回憶起來都帶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