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此間說書人(三)(2 / 2)

默默地聽完麵前這人的話,令升陷入了沉思,“這雙勝圖,怕是沒人可以畫出來吧。”

“我原也是不信的,但那少年卻是將那雙勝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令升知我一向喜歡古玩物什,可願陪我走一趟,打聽個明白?”

令升清俊一笑,“甚好!”

翌日清晨,刺史派馬車將令升與其侍從笙晚接來,禮遇如此,竟不像是認為他是自己隨候在側的吏從。仍是清清冷冷的雨,三三兩兩的行人,不同的是馬車裏誌趣相投的兩人相談甚歡。

馬車停在了一條小道邊上,古意盎然的小道兩旁隨意種上了蘭草,令升一時有些錯愕。這片蘭草長得稀疏鬆散,卻又連成一片,毫無規則可言。得一盆蘭草已是文人雅士之幸,若品種稀有都有了在人前的談資,這卻長了一片,當真不怕招賊嗎?

心中不免對那書齋的主人多了幾分好奇。

書齋建得頗為古樸莊重,帶著秦漢時期的濃重韻味。門隻虛掩著,笙晚上前敲扣了片刻,不見有人答應,三人隻得推門而入。書齋中陳列著高大的書架,或厚重的竹簡或線裝的書在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白芷的清香。

“真是來得不巧,不想這書齋的主人同令升一樣,連下著雨也出門去。”

刺史頗為遺憾,倒也不忘了打趣令升。才不過弱冠的男子笑了笑,解釋道“前幾日聽朋友說城郊東南一隱士那裏有幾卷賈誼未能流傳於世的賦,就去討了半日,不曾想早是有人惦記上,捷足先登,我去撲了個空罷了。”

三人打量著書齋,令升心中驚異,書齋的主人竟如此不尋常,這樣龐大的收藏,除了正式的官府機構,哪個又可以辦到?

刺史聽令升這樣說,爽朗一笑,指了指在兩人身後打量著書齋的笙晚,“昨日才聽你家小廝揣測你心情不錯,若換了平日裏不能討到古文孤本,你這嗜書成命的性子定會讓你茶飯不思,如今看來,定然是那書有了著落?”

“知我者,鹽州刺史江文輔也!”令升繼續說道“那老者說是一少年取走了那幾卷書,又告訴我這少年就在鹽城,這樣也好,老者所出之價實乃我力不能及,但若尋到少年,總會多一絲希望。”

回過神來,“既然來了,就揀幾卷有趣的書看看,若能等到這書齋的主人固然好,了你一樁心願,若等不到也沒影響,可好?”

沒有反對,幾人隨意地在書齋裏揀了幾本書看起來。令升則越走越往書齋裏間走去,越走卻越驚心。

他固然嗜書成癡,但這書齋布局更使自己為之驚歎,他素來善習《易經》,怎會看不出這書齋布局都是據《奇門遁甲》所載變化而來,本身兼具《易經》之要。自己還隻接觸到一點兒皮毛,也隻能看出一些理論上的東西。

靜靜的書齋裏隻剩下他輕緩的腳步聲,隻是他發現他已經在同一個地方打轉了很多次了,繞過來繞過去總是那幾個地方,他可以肯定,這裏按照《易經》的原理設置了陣法,但卻沒有慌亂,反而是莫名地感到心安。

“天下熙熙,一盈一虛,一治一亂,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賢不肖不等乎?其天時變化自然乎?”

“君不肖,則國微而民亂;君賢聖,則國安而民治。禍福在君,不在天時。”

這聲音清潤好聽,帶了幾分誌士仁人的儒雅,又有著幾分悵然,但他可以肯定,這音色清麗如此,那人定還是個少年。

“天下熙熙,一盈一虛,一治一亂,何為不肖?何為賢聖?”

令升向著聲音尋了過去,聽到這段《六韜?盈虛》中的句子,忍不住往下麵接了下去“賢聖者,金銀珠玉不飾,錦繡文綺不衣,奇怪珍異不視,玩好之寶不器,淫佚之樂不聽, 宮垣屋宇不堊,甍桷椽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賢君者,其自奉也甚薄,其賦役也甚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