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此間說書人(三)(1 / 2)

“少爺,你又溜出去了!這連日裏都下著雨,染了風寒可怎麼是好?”雖然是有些僭越的話,但語氣中的關懷是明顯多於不耐煩的。

男子清朗一笑,“無妨,哪裏像你說的那樣弱不禁風就染了風寒了呢。”

“你且去忙吧,我這裏無事!” 男子讓小廝退下,回了自己所在的別院,立刻又有貼身喚著的白淨侍從替他解下錦袍,自己換上一身居家的衣裳,方才出了房門,至一旁的書房,見得那陳列了滿滿一牆壁的書,又是清淺一笑。

“我清晨出去,現如今才回來,家裏人你可都替我應付下來了?”男子走到案前,問向正鋪開一卷雪白宣紙爾後研磨的侍者笙晚。

“少爺一向最放心我辦事,老爺那兒自然是沒問題的。今日少爺出去一趟又與平日不同,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可惜今日不能隨少爺出去!”笙晚從小伺候男子,從他由寢房走到書房那輕快的步子就可以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錯!

“我出門一向帶著你,隻是這幾日出去得頻繁了,爹娘難免會過問幾句,若不把你留下應付他們,隻恐又讓他們疑心我去哪兒玩鬧去了,倒是苦了笙晚。”男子坐在桌案前,提筆正要練幾個字。

“好啊,我道為何令升讓這小廝在書房裏隻說你在看書,不喜人打擾,原來是早已溜之大吉了!”

令升,便是這男子的字。

聽到這戲謔的聲音,那叫做令升的男子愣了愣神,看向出現在門外約摸四十不惑的中年男子才露出釋然的笑容。

“刺史大人今日怎麼有空往令升這小地方走一趟?”男子讓笙晚替來人去上盞茶來,自己則是停下了手中的筆,引他往榻上坐去。

中年男子進到書房中來,看著那滿屋子的書就是一陣驚歎,繼而讚歎道“知道你這奮武將軍嫡孫最是嗜書如命的,好易學,不曾想竟然到了這愈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令升無奈地笑了笑,自己祖父幹統的名聲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呢。他就是男子口中那奮武將軍的嫡孫——幹寶,但大多時候人們都叫他的字,而這男子便是海鹽縣的刺史,自己無事於此混個“鹽官州別駕”來當當,說得通俗一點,也無非是刺史的從吏官罷了。

但這刺史和自己性情相投,倒也是難得合得來的人,他也十分看中自己的才學,兩個人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令升隻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大人就不要再取笑於我了。”他這說不清道不明的話語裏讓人猜不透幾分是謙虛又有幾分是自嘲。

寫史籍嗎?哪裏知道是不是多了的“敗者為寇,史官筆下誤。”

“常聞你喜歡讀史籍,又好易理,這些時日在我身邊從吏,也多在空餘時讀這些書,偶爾也編寫史書,這令升怕是不能自謙了吧?”

正巧笙晚上了茶水過來,一並帶入了茶點。刺史才想起今日來他這裏卻是有事,“我今日早晨便來了一趟,可惜撲了個空,令升這小廝倒是機靈的,怕錯過了,隻能現在再來了一次,隻是讓你家裏人白白地招呼了兩次。”

令升蹙著眉宇,輕抿一小口茶,“大人這般急促,還要親自兩次屈尊來我這,可是有什麼大事?”

“正是呢,坊間有傳一書齋少年賣書,說傳奇之事,其中的故事頗為神話,聽來又讓人覺得真切,令升一向喜歡鬼神之論,可去那書齋看看呢!”

令升一挑眉,“隻怕這其中還有著另外的因由吧,就算有這樣的事,大人也無須親自來令升這裏。”

刺史一愣,果然是令升,這麼快就猜透了其中另有隱情,“我也不賣關子了,這書齋裏各種書不可勝數,你自然是喜歡的,但還有傳聞,此人說了一些關於古玩的事,昨日他說的便是那‘雙勝圖'的事兒。”

“雙勝圖?”

見他心生疑惑,刺史才又說道,“這‘雙勝圖'一詞還是那少年口中得出,所謂‘雙勝圖'就是指作畫之人筆法功底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畫山水則靈韻俱佳,似與天成;畫花鳥魚蟲便神形兼具,靈動宛然;更不論其筆下的古人仕女,奔馬走獸,可以說畫圖人之功底可見一斑。”

“有了這些條件,才可以畫雙勝圖,所謂雙勝者,是指作畫之人在同一張紙上畫上兩幅畫,這畫重疊交叉,看似毫無章法可言,不能臨摹,可一旦畫成,就可以看到一副畫躍然紙上,看著筆落驚鴻,裏麵所描繪的情境更是讓人驚歎,這就是達到神形兼具,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叫做雙勝圖,接著畫圖之人會在特定的條件下讓那幅畫呈現另一番情致,原畫半點兒痕跡都不能看出來,但若有心,又會發現原來這第二幅圖每一筆畫手法都藏於原畫之中,也就是說,從畫的神韻,筆法入手,將一幅圖完全藏匿於另一幅圖中,這,便是雙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