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此間說書人(四)(1 / 2)

書齋的角落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著秦漢古服,很安靜地倚靠在書架邊上,動作隨性灑脫不拘,望過去可以看到他白皙的側臉,清秀幹淨,手中是一卷脫了水的竹簡,色澤隱隱地有些暗沉,顯然是年代久遠。

似乎沒注意到令升走了過來,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又是一個迂腐不化的,金銀珠玉不飾,錦繡文綺不衣?無非是天下尚貧瘠困苦,怎麼還奢望物質追求呢?奇怪珍異不視,玩好之器不寶?不過是見得多了的奇珍異物,再稀奇也是平常。”

“淫佚之樂不聽?人聲樂而載道還要什麼窮奢極欲、靡靡之音?至於那 宮垣屋宇不堊,甍桷椽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這天下都是你的,還要求什麼宮殿來供著自己?賢君者,其自奉也甚薄,其賦役也甚寡,其實樂得其厚,禁絕嗜欲,所以除累,這世間,又有幾人讀懂了這《六韜》?”

少年一席話讓令升怔在那裏,還有人這樣解釋《六韜》的?

“端木,你常說我讀些死書,怎麼如今又來了個迂腐不化的,卻不來說教了?”聽得少年兀自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令升啞然,這少年的理論已是精絕,不知道他口中那端木係誰,莫不是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

少年起身,將手中的竹簡收攏放好,緩緩側目,看著令升,“可是來賣書的?”

令升疑惑,賣書?這書齋裏都是書,要問也要問他是否是買書的吧,這少年好奇怪。

“這位小公子,不知道令尊是否在書齋中?我與一朋友遠道而來,希望可以見見這賣書人。”令升很自然地認為那說書人便是眼前這少年的父親,他倒是忘了刺史對自己說雙勝圖的事時是一位少年。

少年安靜地看著他,許久才說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人,你可能誤會什麼了,下次不要再在書齋中亂闖,不然很容易走不出來的。”

“剛才是在下唐突了,我朋友一直想聽聽關於雙勝圖的事,雖然知道有些逾越,但還是很想你可以說說這世間真的有雙勝圖麼?”令升道了歉的同時也慶幸自己遇見了他,但沒想到這少年就是書齋的主人。

聽到這話,少年微眯起好看的眸子,眼角勾勒出一抹不可名狀的笑,“雙勝圖這東西,信與不信還在於自己。”

挑眉,令升看不透這還未弱冠的少年,他隻覺得那抹笑容詭異得很。

“是,那剛才小公子說的關於《六韜?盈虛》的那番解釋又是什麼意思呢?”令升疑惑地看著這穿著秦漢古服的少年,這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忽悠人的罷了,何苦放在心上糾結呢。《易經》這東西,看懂了固然好,若看得一知半解,偏又固執,不如不看的好,免得心生魔障。”

少年的話,令升竟然無從反駁。見他不說話,少年沉思了一會兒,讓令升隻管等著,一個人朝書齋更深處走去,回來時手中握了一卷畫,“你既然想看雙勝圖,這個便給你吧!”

“這是?”

“它的名字叫《四君子圖》,這就是用雙勝圖的手法畫出來的,你且打開看看。”少年的話讓令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雙勝圖不是傳說?怎麼可能真的有?

打開,裏麵是一副月下墨梅,寒冽高潔,圓月的靈動輕盈,灑落月光的柔美和諧讓人為之驚歎,竟然隱隱地有大家之風,令升不愛古玩器物,但這月下墨梅實在是太過出色,他見之甚喜,卻是把它是雙勝圖的事忘了個遍。

“這幅《月下墨梅圖》實在靈韻俱佳,你可否讓我見見這作畫之人?”

令升小心地收好圖,一時高興,竟然抓著少年的手歡喜地問道,卻是發現少年白皙的手涼得讓人發怵,再加上六月梅雨時節天氣轉涼,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伸回去。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令升略帶歉意地看著少年,“我一時高興,這”,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少年轉身,將雙手束在身後,眸子空靈而沒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無妨,不過這不是什麼《月下墨梅圖》而是《四君子圖》。這《四君子圖》共有四幅,你看到的隻是其一的月下墨梅,至於其他的你能不能看到,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其餘三幅在哪兒?”

“都給你了,還要去哪兒尋?”少年轉身,詭異的笑容依然淡過眼角。

“可是,我就這,”還沒說完,令升便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這真的是用雙勝圖手法畫的《四君子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