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遇女班長(3 / 3)

眼看就要過年,他表現的還算不錯。部門領導看他工作挺勤快,懂得機台又多,有意對他進行一些方麵的培養。目前為止,他的崗位上就還有一種機台他不會,班長就讓他跟著另一位老員工去學習。所以,他又認了一位師傅。這位師傅三十來歲,因為之前都比較熟了,他也就不叫他師父了,叫他老男人。老男人在這個廠裏也有點時間了,之前沒換廠區的時候就已經來了。前些天聚餐,老男人是最倒黴的一個。聚餐的地方離他住的地方不遠,他就沒到廠裏直接騎車去了。吃完飯後他一人騎車回住處,他走的那條路正在改造,路燈不亮了,來的時候天還沒黑。回去時就基本看不到路麵的情況了,他索性就抓穩龍頭慢慢騎。在路程下來一半的時候,他老婆給他打來了電話,他就伸出左手去掏電話,剛接通沒說兩句,前麵一下出現了一個大坑,他趕緊用右手刹車。一般來說電動車右邊的刹車都是前刹,他一隻手,又是刹前刹,車龍頭一歪,他沒穩住,一下連人帶車滾到了坑裏。當時他隻覺得右邊的胳膊使不上勁,心想著壞了,胳膊摔折了。左手依然抓著手機,手機的觸屏摔碎了,但還亮。他好不容易的爬了起來,托著胳膊走到路邊,想攔個人幫他把車撈上來。在攔人的時候他慢慢的往右手上使勁,胳膊能輕微的動點,想著還好,應該隻是肌肉拉傷。他用左手搖著還能發亮的手機,不一會一個中年男子騎車經過就停了下來,他說明情況,中年男子看他大晚上也不容易,就幫他把車拖了上來,他表示玩感謝之後中年男子就騎著車走了。他想打個車,可這條路正在修路,一般出租車也不會走這走。這時他老婆又來電話了,他用手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幾下手機也沒反應,心裏暗罵起起喬布斯來:開創的什麼狗屁先河,連個按鍵都不知道留。在一番抱怨之後,老男人點了跟煙,抽完就裝起破手機,一隻手推著車回家了。

其實本來領導是想讓李進心年後再跟他學習的,但他手不方便,就提前來了。班上目前就他和張旖欣會這個機台,張旖欣還有別的事要做,他也就不好請假在家療傷了。還好李進心過來學習,他指揮就行。李進心跟老男人學習的時候了解到了一些他的過去,這些都是他們現在的班長告訴他的。他們班長是個小少婦,比張旖欣的資曆還要老的多。和老男人平時很聊得來,就經常去他那邊講話。張旖欣和別的崗位上的班長也都會去,所以老男人幹活的地方是車間裏的閑話中心。有時老男人不在,他們就找他聊。

老男人在廠裏有一段風流往事,是在老廠區的時候。那會他和他老婆都在中電上班,但不是一個崗位。老男人崗位上有一個女的,具體是婦女還是女孩他沒問。老男人和這女的天天一起工作,慢慢的相互就了有好感。三十來歲,是男人比較有魅力的時候。女的也看他幽默風趣的,就在一次休息的時候約他出去玩了,具體玩了些啥,以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不用講大家都知道。後來兩人發展到一休息就約炮的份上,中電休息又比較多,自然露出了馬腳。據說是在賓館遇到了熟人,那人當八卦給聊了出去,慢慢的就傳到他老婆的耳朵裏。在一天下班的廠車上,他老婆就當著一車人的麵發飆了。罵那個女的不要臉,當時現在的班長他們都在車上,所以李進心還聽到了一句現場的原話:“別人玩過的都要。”憑這句話都能想到他老婆確實挺彪悍的,也理解老男人為什麼出軌了。後來女的不堪重辱不幹了,老男人臉皮倒是挺厚,一直幹到現在。要說老男人跟他老婆的因緣,那又是一段血淚史,當然,這是老男人自己跟他講的。那年老男人24歲,是個挺帥的小夥,在外地的一家化工廠上班,工資還不錯。因為他公司的女孩不多,就算有也是本地的,老男人是家中獨子。他爸爸就不讓他談外地的,非得回家相親。一開始他到覺得相親蠻新鮮的,也就經常回來。後來相了不少,有他沒看上人家的,也有人家沒看上他的,反正都沒成。時間長了,新鮮勁過了,他就不想往家跑了。有一回他崗位的一個婦女辭職回家陪教了,部門又給他安排一個女孩。那女孩也是外地的,跟老男人也不是一個地方。但兩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日久生情,就交起了男女朋友。一開始沒和家裏說,他爸不知道,就繼續到處托人說親事。後來他爸看上了一個很不錯的女孩,讓他回家。他迫於無奈就跟他爸說了他在外麵談了。可他爸是一個很頑固的人,就是不讓他談外地的。甚至讓他家人和女孩兩者選一,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慫了,從了家裏人。覺得對不起那女孩,他就辭職回春江上班了。李進心聽完他的故事,很懷疑老男人是因為家裏逼迫才和女孩分的手,沒準就是他回家看完之後覺得他現在的老婆比之前的女孩優秀。對於男孩,感情頂個毛線,那些說癡情的,沒她活不了了的全是狗屁,忘不了舊愛,完全取決於他有沒有找到新歡。

過年期間,中電放七天假。對於在外打工的人來說,這是多沒奢侈的一件事。一般來說,廠裏流水線上的工人,對於法定假日唯一的感受就是三倍工資。年輕人對過年完全沒有概念,覺得還不如不放假多掙點錢年後請幾天假回家。中電放假,對於李進心來說可喜可悲。喜的是能回家團圓,關鍵是能和分別了一年的小夥伴一起炸炸金花,回憶一下童年賭紙賭溜溜球的樂趣。悲的是他到春江半年,什麼都沒落下。錢就不說了,跳了一回槽,中電休息那麼多,沒被餓死已經算節約的了。女孩呢,除了張旖欣,都沒見到過多少,而張旖欣他又沒感覺。到是中電的班製清閑,使他在休息的時候看點書。他在書攤花了二十塊錢買了本盜版的《莫言全集》,也不管它紙張啥的了,能看就行。作為莫言熱,他熱的時間還挺長,他看除之前用手機看的《生死疲勞》,又看了《紅高粱家族》、《檀香刑》、《蛙》和《豐乳肥臀》。在想繼續看《酒國》的時候,李永德為了給QQ點亮圖標,讓他陪著玩DNF。對於DNF,那是代表他的春江求學時代。當年笑笑一人帶一班下水的經曆他任曆曆在目,隻是後來各奔東西沒人陪,他就一直沒玩。李永德聽他有號,就讓帶他玩。在中電的這段時間,他和李永德成了好朋友。因為住的不遠,下班倆人經常一起喝兩杯。他和李永德一到第二天白班下就去網吧通宵,早上各自回家睡覺晚上上夜班。休息時正常是剛睡醒就接到他的電話。他到是很佩服李永德的專注性,現成的女朋友不陪,去玩遊戲,想想都奢侈。他本以為李永德是上癮了,但那貨剛點亮就果斷收手,碰都不帶碰一下。到是他,白白浪費那麼多時間陪這個沒心沒肺的人去消遣。過年七天假,有人嫌多,有人嫌少。比如李永德,又多請了兩天假,請假目的赫然寫著去丈母娘家。這理由,再不通情理的領導也會批假的。

阿豹終究還是沒能熬到過年,當然,摩托車是沒買成。據說他是因為在廠裏跟領導幹了一架辭職的。據誰說呢,那肯定是他自己。在失業的時間裏,他用手頭不夠買摩托車的錢考了個駕照。春江考駕照是全省最好考的,放水比較狠。流行二次過,就上宰你一次補考費。一般來說,考駕照的都是年輕人,誰會在意那一次百八十的補考費。阿豹說他路考的時候車剛啟動沒開多久,還沒掛到三擋,考官就讓他靠邊停車,他一開始還以為出什麼岔子了。但車一停穩,考官就說,算你二次過行不。那時候,給誰也隻有一個答案。說不行的人,智商肯定是硬傷。考駕照時間,阿豹當然忘不了泡妹子。有著山海關城牆厚的臉皮,哪有泡不到的妹子,這是阿豹人生的座右銘。這回啊,他勾搭了一個春江本地的妹子。長啥樣李進心沒看過,但以阿豹不挑食的習慣來說,還真不好說。後來阿豹在一天突然向他借一千塊錢,說出事了。他想著阿豹在臨江鎮也算一小混混,能出什麼事啊。想來想去也隻有栽在女人手上了,他一詢問還真是。原來那天阿豹好不容易把女孩哄到賓館,可女孩來事了。這蛋疼的事給誰都得忍一忍,但阿豹硬是沒憋住,闖了個紅燈。第二天就發現自己的寶貝蛋子發炎了,這下可嚇壞了,趕緊到春江醫院掛了個男科。醫生一檢查說是尿道感染,他趕緊打點話向李進心借了一千塊錢。李進心聽到這事是笑的是前仰後合,想著一個大小夥對掛號處的女孩說出男科兩字是多麼的尷尬。要是看病的專家也是個女的,那得多麼不要臉才能說出實情。打那時候,阿豹老實了一陣子。李進心有時也不叫他阿豹了,幹脆叫阿炮,親切的時候就一個字——炮

憤青朝正龍在大學放假後就把攤位收了,現在進了點皮夾子,襪子手套在小商品市場門口擺著攤。東西是網上淘來的,成本不算高。尤其是襪子,都是按斤買來的。但擺攤一天要三十塊的租金,一大早上就得去搶個離路口近點的攤位。一天下來收入有好有壞,有時還不夠交租錢的。李進心在休息的時候偶爾會幫他去幫幫忙,主要任務就是陪他聊天。在一天下午,李進心在超市出來的時候。看到超市門口有人賣鞋油,就是那種跟大寶似的通用的。人家一邊笑喇叭喊,一邊免費給人擦,覺得好了就買一瓶,不貴,才五塊錢。李進心享受了一下覺得蠻好,就買了一瓶。回去個憤青看了,憤青到網上一搜成本要三塊。跟賣家一番討教還價,進一百瓶兩百四,買了個喇叭花三十。又進了一批套在手上的簡易毛擦,五毛一個,準備賣一塊一個,買兩瓶送一個。三百多塊錢的成本把貨進了回來,按李進心說的人家吆喝的調子自己也錄了一遍。東西兩天之後全到貨,他自己先試了一下。熟練了也到一家超市門口去免費給人擦了,一百瓶不到一上午就買完了。小喇叭屬於長期項目不算成本,淨賺兩百大幾。他懊悔自己當時定少了,就趕忙又定五百瓶。兩天後貨到了,他還在那家超市門口吆喝。上午買的是不錯,下午就有人來找他了。說前兩天在他這買的回家沒擠多少就沒了,裏麵都是空氣,他當然不信,就拿了瓶新的擠了看一下,果然瓶子挺大,但貨不多。他趕忙給那人散根煙,有賠了人家兩瓶了事收拾攤就跑回來了。回到家立刻把李進心給他的那瓶也拿出來擠一下,發現李進心買的倒是挺多的。他想自己光顧砍價,讓人坑了。聯係賣家,賣家說他要的就是少的,多的要三塊五一瓶,還不能少。他把兩個瓶子對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上麵寫的是三十克,而人家的是五十克。但手上這麼多貨這麼辦呢,總不能自己擦吧。等李進心下班他找到他,說明情況。李進心不愧是當奸商的料,就對他說:“你非要在一家超市門口買嗎,全春江有多少大超市,你到郊區的一些小鎮上去買,打一槍換一炮,誰能找到你。憤青按照李進心的方法把這一批貨賣完就沒再進,原因是他說坑人的時候他會心虛。李進心打擊他說,你按斤買的襪子按雙賣就不坑人了。可憤青就是不開竅,繼續賣他的襪子手套去了。

笑笑今年公司不放假,他也就不準備回家了。其實即便是放假,笑笑也不太樂意回家。父親因為好賭博,一年到頭掙得錢都交給人家了,他媽媽正在鬧離婚。對於父親的玩世不恭,他早就習慣了。按照笑笑的說法,他爸的性格完全取決於他奶奶。他爸也是家中獨子,他奶奶比較溺愛。什麼事都要替他爸想著,就比如之前笑笑講過的,他下麵還有個弟弟,讓他奶奶不知道是送人了還是丟糞坑了。原因僅是因為當時想要女孩,結果生了個男孩,怕他爸以後壓力大。他爺爺倒是沒怎麼聽笑笑說起,他們隻知道是在他們上學時去世的。那會李進心不懂事,還拿這事逗了一下笑笑。情況是這樣的:那時正逢他們期末考試,誰都在為掛科擔憂。一天考試途中他們老班張哥找到李進心,讓他去通知洪喜貴,說他爺爺去世了。李進心在上午的第二場試考完之後,在宿舍對笑笑說:“現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笑笑點著頭說先聽好的。李進心告訴他說你現在可以回家了,笑笑耶了一聲後有不假思索的問他壞的是什麼,他麵無表情的說:“你爺爺死了。”李進心現在想到笑笑當時的那個表情,都在後怕笑笑在後來的日子裏怎麼沒給他投毒,或者是用學校自己製作的羊頭錘黑他一下。

老沙決定過完年就不跟他表哥後,工作的興趣就不太高漲了。有事沒事到所在地的風景區去轉轉,但他還是堅持站完了最後一班崗,一直到大年二十八才回家。2013年的新年是陽曆二月十號,但農曆沒有三十,所以老沙是到除夕前一天才回的家。中電的七天假是從七號到十三號,十四號上白班,但十四號是初五,也就是小年,誰都不想來上班,盡管第一天上班不用幹活,就打掃一下衛生,啟動一下機台。中電對於這種情況放出了一個福利,隻要是第一天能來上班的,發兩百塊紅包。李進心在一個星期前買好了回家的車票,七號早上六點的。六號他們上夜班,他準備請了三小時假,在七號早上五點下班。可他買完票一直愁一件事,大冬天的五點多還是半夜,早不到車去車站。後來他聽說張旖欣也是早上五點下班,就問她怎麼走,張旖欣說她已經找好車了。在他的央求下,張旖欣決定帶他一程。他在五點下班後趕忙騎車回到住處拿行李,張旖欣則會宿舍收拾東西。他在到中電的第二個星期花了三百塊大洋給車加了組電瓶,原因是每天他上下班的回頭率都是百分之兩百,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在蹬了。到了車站,李進心趕忙檢票上車,上車前他問張旖欣:“你幾點的票?”張旖欣告訴他是七點半的。他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覺得大冬天的讓一個女孩子在車站等一個多小時的車實在是不厚道。唯一的安慰就是車站有家KFC,她可以去那坐坐。

隨著汽車的啟動,李進心的思緒也複雜了起來,他照例打開空間,寫了一首詞。詞牌是江城子,或許也不算詞,在他自己看來,就叫偽詞吧:

轉眼年關又在望。

思爹娘,歸故鄉。

月孤星殘,卻恰顯淒涼。

隻怕父老問何如?

肢彷徨,語難搪。

少時皆夢成棟梁。

拜將相,居高堂。

錦至舊裏,為祖掙榮光。

無奈誌短識薄淺,

心悲傷,淚滿腔!

除夕的夜晚,萬家燈火,躺在床上的李進心邊看著春晚邊編輯著信息,他想在舉國同慶的日子裏給自己一個了斷,一個對過去那份遲遲難以忘懷的感情一個交代。周雅在夏天告訴他自己訂婚了,他知道其實並沒有,但他卻始終沒有去對她進行一番深刻的表白。他想忘記這一段感情重新開始,正如他舅舅所說,錯過就是錯過,哪有那麼多如果。周雅是他的所愛,但絕對不是唯一。可在春江獨行的半年,寂寞與空虛的困擾,使他在精神上不禁對她慢慢的思念起來。那種思念或許是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或許是在夜班後難以入睡的清晨。他把這半年來對她的思念和對未來的憧憬都寫在了短信裏麵,寫了接近有一千字,看了兩遍,在確定沒有用詞不當和錯別字之後,加入了周雅的電話,在點發送的時候,他頓住了。心中的兩個自己在不停的爭執著到底要不要發送,最終,感性超越了理性。在他發完的半個小時之後,他毫無懸念的收到了張好人卡。他沒有心思再看春晚,電視雖然沒關,但不管多搞笑的小品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慢慢地抽著煙,心裏不禁又有了旋律。依舊打開空間,在日誌裏寫了一首詩:

這是沉浸在黑夜裏的思念,

點燃一支香煙,

任隨尼古丁奪走生命的本錢。

打開泛黃的書頁,

尋找那塵封已久的信簽。

那是你我相識的一年,

那是你我相識那一年裏的一天。

那一天沒有陰雨也沒有閃電,

那一天你卻走進我的心田!

時光荏苒,停留心間。

那是你我複逢的一年。

那是你我重逢那一年裏的一天。

那一天春風和煦吹滿湖邊,

那一天萬裏晴空飛盡紙鳫。

日落黃昏,共執彼線。

……

似等南來燕,

莫失天地間。

終是歸去雁,

飛出地平線。

發表完日誌之後,李進心起床關掉電視,回到被窩靜靜的躺著。鞭炮聲在漸漸的變淡,直到消失,被嚇傻的狗狗們如獲大赦,安心的進入了夢想。夜,終於安靜了下來,安靜的能聽到隔壁鄰居家電視裏春晚的歌劇。李進心在半睡眠狀態下任隨自己的思緒盲目的擴散,他在那裏遨遊,如同忘記窩巢的小鳥漫無目的地飛著。在他將要筋疲力盡的時候,一束光線穿過密雲,好比大海中指引航線的燈塔。他隨著這一縷光線往前飛著,在無盡的漆黑中,他看到光線打在了一片虛無的天空,破碎的光點慢慢的彙聚在了一起,清晰出一張消瘦的臉。怎麼會是她?他掙開眼,自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