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當午,燥熱難耐,鳴蟬趴在樹上嘶啦嘶啦地叫。

油亮金黃的酥皮裹著幼嫩的裏肉,一個奇異大雞腿安靜的躺在草堆裏,散發誘人的肉香。不遠處的二狗眼神發光,看看我,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狗繩,繼續流著哈喇。

蹲在草堆前的我同樣流著哈喇,眼神光亮程度甚於兩丈外的二狗。

太陽炙烤著我的後背,就在我落下第二十五滴汗水的時候。廊下的兩個錦衣少年終於走了過來。

個頭稍微矮一點的那個,今年二十有三,是我大哥。右邊這個穿得花裏胡哨的高個子,今年二十整歲,他房中所有的折扇上都題著自己的大名——胡善,包括他手中這把。

“老四,想不想吃這個雞腿啊?”二哥晃著他的風騷扇問我。

我大著舌頭,哈喇涎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想。”

大哥蹲下身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二狗,笑眯眯道:“四妹,咱們做個遊戲好不好啊?

“什麼遊戲?”我歪著頭。

大哥假裝很為難道:“二狗呢也很想吃雞腿,但這雞腿呢,又隻有一個。你看這樣好不好啊,一會兒呢,你二哥去把二狗繩子解開,你和二狗比比看,誰先搶到這個雞腿,倘若是你搶到了,你就可以吃這個雞腿了。不過,要是二狗搶到了,那哥哥也沒辦法幫你了。”

“好玩好玩!我要玩。”我興奮地拍著手。

大哥向二哥使了個眼色,二哥向一旁的小廝使了使眼色。那小廝抖抖索索地走到二狗旁邊,眼睛一閉,解開了二狗的繩子。

目光如炬,背毛油亮,四肢強健有力的二狗甩著它的哈喇涎子朝草堆這裏衝了過來。

我一見這陣勢,癱倒在地,哪裏還有力氣去同二狗搶食大雞腿。

烈日灼灼,庭院中間的二狗喜滋滋地伏在地上啃食雞腿,而我則坐在地上打滾大哭。

二哥收起折扇,道:“真掃興,還以為能看到馬戲戲碼呢。”

“她打小膽子就小,我就跟你說了她不會和二狗搶的,你看,這不坐在地上哇哇哭嗎?”大哥哈哈大笑。

“行了,不就一頓花酒錢嗎,晚上就去。哼,得瑟什麼。”二哥拂袖而走。

大哥蹲下來摸摸我的頭:“我的四妹啊,好樣的,哈哈。”

當大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廊廡,躲藏在花叢裏,石門後,假山旁的各種小廝,奶媽,丫鬟齊溜溜地跑出來。扶我起來的,幫我擦臉的,替我拍塵土的,痛哭的,罵二狗的,吵吵嚷嚷塞滿了我的耳朵。

其中,最痛哭流涕的是我的奶娘,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

“可憐我們小姐啊,生來就是個癡傻,老爺和三公子又出遠門去了,這下盡受欺負咯,這可怎麼辦才好哦!”

一旁抹淚的丫鬟道:“奶娘你小點聲,少爺他們還沒走遠呐。”

奶娘一聽這話,哭得更大聲了。

我胡家,三代為官,政績清廉,深得皇家信任。我娘是正房大夫人,與我爹相親相愛。婚後三年肚子卻遲遲不見動靜。我爹礙於家庭壓力,隻得納了個小妾。這小妾也知道自己機會難得,牟足了勁,成功的生了三個男娃,分別是我大哥二哥和三哥。我娘為此暗中垂淚,常往深山拜送子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