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一棵散枝開葉的千年古杏下,一位穿著白袍的老者正執著竹帚在掃地。
“度阿伯!”
老者轉過轉過身來,見來人,微微一笑。
蓮兒舉了舉手中的蒲包道,“看,今天我又給你帶什麼來啦!”
綠色的蒲葉打開,裏麵包裹的十幾塊淡黃色的精致小點心。
一老一少,一起坐在古杏樹下。
金黃色的杏葉,緩緩飄落。
少者一直在說,而老者則一直在旁邊聽,同意的時候點頭,不同意的時候又搖頭。
這位老者,正是當日笛方帶蓮兒進來時,在修身殿前遇到的那位。
老者名叫度空,是個啞巴。法華山入門已經快一百年了,同時入門的弟子,大部分都已經是名滿天下的擎天派又一代中堅人物了,唯有他,在法華山這塊人傑地靈的寶地上修煉一百多年,別說法術了,就是仙骨,也未曾取得。因此嚴督教便將他留下來看守林園。
蓮兒和他走的近,一來覺得他不能說話,而且年紀大了,老是一個人,很是可憐,二來是覺得度空微微的駝背,還有幹瘦的模樣,總像是爹爹,讓她覺得親切。
於是,隻要一有空便會來找他聊天,談心。
寂靜的修仙歲月,在那碧落河日月不息的流淌中,不知不覺得過去。
白天蓮兒和一幹弟子們在六合殿,學習六界曆史,還有各種各樣的法術理論課。
晚上,則到擎天峰蟾蜍岩上采集天地靈氣,由於夢女和靈芝本身就有仙骨,因此隻是偶爾才陪她去。
蓮兒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能夠來到法華山,成為人人羨慕的天門弟子,不僅能穿上幹淨的衣裳,一到了晚上不用擔驚受怕,白天也不用再餓著肚子到處乞憐,還能認識靈芝、夢女和度阿伯這些朋友。她打心眼裏感激那位指引她的仙長,可是來仙山快一個多月了,始終沒有見到過他,啊,對了,除了那一次,但不知道算不算:
那天傍晚的時候,天邊飄來了大塊大塊的烏雲,這個天陰慘慘的,就好像要被什麼東西吞噬掉一般。
督教在放課的時候,看了眼窗外,也囑咐道:“你們今天就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哪也不許去!”
可是李蓮兒,她還是偷偷出去了,至於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隻知道自己那天在窗台上望著外麵巴望了好久,之後便出現在了蟾蜍岩。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說不清的。也許,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從那場說不清開始的,又或許,是更早更遠以前。
濃稠的黑夜上空,不斷閃過道道金光。
她坐在蟾蜍岩上,似往常一般開始凝神聚氣。忽然,頭頂劃過一道白光,似流星一般落往西邊。
那方向......好像是在天水簾!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李蓮兒,朝那個方向趕去。
夜很黑,但憑著從那個方向透過來淡淡的光暈,她還是走到了那裏。
耳邊傳來“嘩嘩嘩”的瀑布聲。
蓮兒躲在茂密的叢林間,窺見到瀑布的中央,盤坐著一個人。
渾身散著淡然聖潔的白光,整個人柔和的仿佛如影子一般。
雖然飄逸的長發遮蓋住了他半張臉,但從那分明的輪廓,英氣的長眉間,還是可以感受到這個男人恍如天人般的容顏。
蓮兒不禁看的癡了,內心一端是高高的崇拜,而另一端則是無盡的自卑。
他原本緊閉的雙目,忽得睜開。
白光驟強。
露出整張臉。
優美的鳳目間閃出一道金光,直射天庭。
黑色的夜空中,開始緩緩打開一道金門,
聲聲仙樂,從裏頭傳來。
似乎還能看到穿著霓裳羽衣,揮舞著袖帶的仙子。
男子似不為所動,依舊盤坐在那裏。
就在這時,頭頂的一切幻想皆化為一道火龍直衝下來。
男子眼中的金芒暗下來,露出一雙琥珀色的清冽眸子。
是他。
“小心!”蓮兒疾呼道。
那道白色的身影早已化作一條銀色的水龍迎了上去
。
腳下的土地開始劇烈的震動,地裂開來了。
“啊——”
蓮兒緊緊抓住手邊的一條樹藤。
隨著手中的樹藤“哢哢哢”的響聲越來越大,身子開始往下沉。
眼前又是無盡的黑暗,無盡的黑暗。
她十分不喜歡黑色,黑色,藏著太多太多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