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自窗外流入房內,琉璃燈盞散出淡淡華光。
一片枯葉自樹梢打著秋風轉悠了下來。
深山間傳來幾聲幽幽的鳥鳴,平時寧靜祥和的寄仙樓,今天似乎略帶喧鬧。
夢女一進屋就倒在窗上呼呼大睡起來,誰也叫不醒。而靈芝則靜靜得伏在黃木案上翻著書。
另一邊的燈影前,對立著兩個小身影。
“我爺爺是當朝丞相,我爺爺的爺爺是太子太傅,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曾隨本朝開國太祖皇帝出生入死。你一個乞丐能夠跟本小姐住在一起,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分,幹什麼,叫你幫我鋪被子,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歐陽杏叉著腰,理直氣壯得道。
“誰說我是乞丐啦!就算是,這裏是仙門,你和我一樣,都是剛入到仙門的弟子,你又有什麼資格來使喚我!”李蓮兒也不甘示弱。
“我呸!誰和你一樣。我可告訴你,李蓮兒,你要是把本小姐伺候舒服了,自然少不了你好處。我會叫我爺爺賞賜給你家人一些金銀珠寶,你要是敢讓本小姐不快活,我就讓他把你的家裏人全都抓去坐牢、從軍!”
“那你可晚了,我爹和我娘都已經去世了,要賞也要等你爺爺到地府去做了鬼丞相再說!”
“李蓮兒,你......”見使喚不得,歐陽杏黛眉一翹,粉麵笑笑道,“原來是個沒爹管沒娘教的野孩子,難怪那麼個沒教養。”
“哼,有爹教有娘管的,也好不到哪裏去!”蓮兒自顧自打開了鋪蓋,氣呼呼得蒙上了被子。
“李蓮兒,你......”
琉璃燈罩子內不知何時飛入了一隻夏蟬,在裏頭撲騰個不停。
夢女繼續打著呼嚕,靈芝依舊在案前翻著書。
窗外月移影動,仙幢的燈光一盞盞暗去後,山間的霧靄漸漸沉澱了下來,一切歸於寧靜。
而湛藍色的海麵上卻傳來若隱若現笛聲,似訴非訴,似怨又非怨。
滿山樹林嘩嘩作響。
落滿月華的林海上空,出現一青一白兩個身影。
“千年修行,為何還堪不透‘情’關?”
“情?”青衣男子隱隱笑了笑,“師父也曾說,這個字,對修神之人來說,是最大的劫。也罷,也罷,逃不過,也不想逃。”
“既知是劫,為何不逃?”
“情為何物,你沒愛過,又怎會懂得?不過師兄也希望你不要懂,永遠做你那無欲無情無愛無嗔的天權仙人尹墨白。”
白衣男子輕輕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林海上空,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
晨間鳥語,落滿枝頭。
萬丈華光,踏著雲彩歸來。
新進門的數百弟子,身著白袍,規規矩矩得站立在朝華殿外。
殿前立著一位白麵黑須的峨冠男子,約摸三四十歲的樣子,手持著一根黃色的細長藤,目光灼灼,督視著底下四方弟子,神色十分嚴厲。
此人乃天璿仙尊的嫡傳弟子嚴信,天璿仙尊仙逝後,便由他代替劉仙尊的位子,居於天旋峰,擔任本門督教之職。
“我們擎天派作為四大仙門之首,門中弟子無不以降魔除妖匡扶天下蒼生為宗旨。你們既入我天門,日後必當要謹記天門的教規,如有違背教規者,本門必當嚴懲不貸。現在,我對你們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將本門九千九百九十九條教規,全都給我背下來。”
底下一片嘩然。
嚴信朝身後微微點了點頭:“笛方,給將這九千九百九十九條教規全背來讓新來的師弟師妹們聽聽。”
“是,師叔祖。”
一直站在嚴督教身後的笛方,整了整衣冠從後麵走了出來,很是緊張的模樣。
“我門教規:一,弟子應謹遵師令,不得違反師命,不得私自下山,不得......”
底下的弟子,嚴格按照身高先後排著位子。
蓮兒她們四人離得嚴督教距離最近。
“你們聽見沒?不得殺生,不得吃葷,那跟在廟裏做尼姑有什麼區別,這條估計我也做不到。”歐陽杏每聽到一條都要在下麵嘀咕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