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宮中傳來喪報——顏貴妃鍾氏病歿,帝心哀痛,追封其為肅懿皇貴妃,著令內務府按皇貴妃儀製下葬。欽哉——
鍾夫人聞訊,一個支持不住跌坐在椅上,身旁侍女忙上前扶住她,她木木的愣了一陣,冰涼的淚水才漸漸溢出,不住的用帕子拭著,卻怎麼也拭不淨。
鼎玥上前溫言勸了幾句,自己心下亦是傷感不已,遂無言地喝了一口茶壓一壓內心的沉鬱,一抬頭正對上嘉儀別有深意的眼神,於是,她輕輕放下茶盞走出門去。
二人默默來到庭內假山後,嘉儀以探尋的眼神看向鼎玥,猜忖道:“姐姐,皇貴妃娘娘自幼身子康健,入宮之後亦是錦衣玉食,怎會突然暴病而故?”
鼎玥默默看了她一眼:“自打娘娘親生的貞淑帝姬歿了之後,娘娘的身子便不大好了,加之身處後宮之中又時常會遇擾心之事,心力交瘁傷了身子也是有的。”
嘉儀似是不信,拉著鼎玥急道:“姐姐!雖說是思子情切,卻也沒有搭進性命的道理。娘娘是咱們的長姊,就這樣早早去了,姐姐,你竟沒有半點疑心麼?”
鼎玥聞言登時沉下臉來:“什麼?”
嘉儀狹長的眸中閃過一道陰霾:“若娘娘是為他人所害,或者說貞淑帝姬是為他人所害&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姐姐甘心麼?”
鼎玥聞言麵色一凜,忙示意她噤聲:“是誰教你的這些渾話?可不是玩笑的!”
見鼎玥已然變了麵色,嘉儀乖順垂下眼眸,輕言道:“姐姐不喜歡,那我不說便是了。”語罷眼珠一轉,神秘兮兮的朝鼎玥招了招手,湊近她耳畔輕聲道:“姐姐可知道麼?前些日子阿扈出去置辦年貨,聽到朝中幾位大人的夫人們閑聊提起的,說過了正月十五,皇上想為衡王爺選妃呢。”
鼎玥順勢點了點她的頭:“小丫頭愈發耳聰目明了,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嘉儀抿唇一笑:“姐姐,聽聞衡王是當今聖上第三子,生母惠妃是皇後娘家的義妹,皇後所出的二皇子早夭,所以一直將衡王視為親生。”說到這裏,她突然低了頭盯著自己的鞋尖,踟躕著開口:“外頭都稱衡王英年才高、風姿勃然,甚得皇上器重呢。”
鼎玥忍不住一笑,上前掐了掐她的麵頰:“瞧瞧咱們三小姐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難不成你見過衡王?”
嘉儀聞言麵上一紅,不服道:“姐姐就知道笑話我,我可不依你!”語罷,轉身繞過假山一溜煙兒的跑了。
一連下了兩天兩夜的雪,時近午後,久未露麵的日頭方才懶懶的懸在空中,雖晴朗了好些,卻並未見暖。
鳳儀宮大門前的巷道內,幾個宮人彎著腰默默的清掃著青磚地上的積雪,周遭靜悄悄的,隻有掃帚掃過磚地發出的“沙沙”聲。
“皇上命本宮親自主持肅懿皇貴妃的喪儀,濡沫,該打點的都打點好了嗎?”彼時,昭陽殿內,皇後剛午睡了醒來,一旁濡沫正替她輕輕篦著頭發:“是,按照娘娘吩咐,都打點好了。”
皇後點點頭,兩彎新月長眉微微蹙起:“鍾氏失了肅懿,就等同於失了所有後宮方麵的勢力了。”
濡沫含笑接口道:“是,但鍾氏一族在前朝依舊生龍活虎,即便失了後宮之勢,於娘娘來言也未必是壞事。”她覷著皇後的神色,繼續說道:“奴婢說句冒犯的話,肅懿皇貴妃生前曾誕有一女,又出身將門,手握協理六宮之權,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體麵,且得寵數年不衰,實在於娘娘威嚴有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