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就是故意的。”她抬起臉,用她所剩無幾的力量,一字一頓大聲說:“我寧願死,我寧願摔死他,也不會讓他生出來!我要殺了他……我從沒想過要生下他。”
容琛擰起眉,指甲因為憤怒,深深地陷入她手臂的皮肉。
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倔強地繼續重複剛才的狠決言語:“他身上流著強.奸犯的血,生下來也是個孽種,還不如現在就讓我了結掉他——”
話音未落,一個清脆的耳光就結結實實落在她臉上。
霎那間如有驚雷在耳邊炸響,蘇念被扇得一個踉蹌,瞬時趴倒在床單上。
數秒後,臉上的麻木緩緩淡去,火辣辣的刺疼躥上來。
唇齒間生出腥鹹的血液味道,她趴在那裏,頭暈目眩得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這才明白,麵前這個男人一旦真的發起怒,會有多大的力氣。
“容先生,發生什麼事了?”房間門被推開,外麵值守的兩個保鏢後知後覺地醒來,小心詢問。
容琛語氣平淡:“沒事了,你們去休息,今晚我看著她。”
打發走兩個保鏢,他直接走去窗前,將窗戶鎖死。
轉過身時,才抬眉掃了眼她漸漸腫起的臉頰。
那裏清晰地引出五個指痕。
仿佛在印證著剛才他那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他靜默一瞬,似在平複情緒:“醫生的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你必須生下他。”
蘇念不說話,隻慢慢爬起來,雙臂抱著膝蓋,同時將身體一點一點瑟縮進被子裏。
仿佛這樣才能保護到自己。
容琛打量她片刻,內心充滿了無力,還有莫名的罪惡感,隻得關上門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個冰袋。
他在床頭坐下,伸過手。
蘇念下意識排斥,把頭一歪。
“別動。”他固定住她的頭,手勢很輕,很耐心,將冰袋貼上她紅腫的臉頰。
冰塊的沁涼很好的舒緩了臉上的刺疼,蘇念妥協地垂下眼睛,任由他操作。
過了好久,才聽見她說:“不要以為這樣假惺惺對我好,我就會感激你們。”
他聲音仍舊平淡:“那你不妨接著試,看看我的底線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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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意外就這樣被靜悄悄揭過。
容琛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是他開始抽出更多時間留在墨爾本,甚至將在國內的工作也一並帶到這裏處理。
樓下花園裏最後一片樹葉變黃時,南半球的冬天來臨了。
蘇念懷孕六個月。
身體所有的能量仿佛都被肚子裏那個小生命拚命汲取走,她一天天愈發消瘦。
消瘦的同時,她開始失眠。
最嚴重的時候,經常連續幾個晚上都始終無法入睡。
她向私人醫生提出要安眠藥,醫生不敢擅作主張,過來詢問容琛的意見。
容琛考慮再三,終於在某天,遞給她一個透明的密封袋。
裏麵是兩粒白色的藥片。
“這個劑量很輕,能減緩你失眠的情況。但每天我隻會給你兩片,等你的睡眠恢複正常時,我會幫你停了它。”
蘇念伸手,把袋子接了,緊緊攥在手心裏。
“現在就吃,我要看著你吃。”容琛盯著她的反應。
“我知道,你怕我把藥攢下來自殺對吧?”她抿抿唇,直接拿過床頭的水杯,在他銳利的視線下,就著水將藥片吞了下去。
容琛一時沒回答,隻是心情忽然說不出的躁鬱,良久才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現在已經六個月了,剩下的三個月會過得很快——”
他的話驀然頓住。
因為蘇念抬起下巴,靜靜看著他。
她有一張酷似她母親的麵孔。
隻有眼睛不大像。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翹,有一個彎彎的,漂亮的弧度。
可是這樣冷淡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抹弧度就顯出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淩厲與冷淡。
“不要用這些借口來安撫我了,三個月對於你們來說是很快,甚至是過去的六個月,對你們來說都不值得一提對嗎?”
她譏諷地開口,聲音因為長久沒開口說話而顯得沙啞:“那你們知不知道,直到現在,我都還是覺得這一切隻是一個噩夢。我搞不懂你弟弟為什麼要對我下手?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忽然來到這裏,為什麼我肚子裏會長了這個東西……我好想這個夢能快些醒來,隻要我醒了,我的生活就能恢複到過去的平靜。我可以回到學校繼續讀書,我可以像其他同學一樣高考,填誌願,然後期待著大學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