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女子很是爽快,幾步走到泥爐的另一側,所過處帶起一股幽淡的香風。她在周石身邊坐下,盯著對麵坐著的柔兒露齒燦然一笑,扭頭對旁人問道,“這美人是誰?”
“舍妹許柔。”許柯答道。
“你竟還有個這麼貌美的妹子?”那女子故作驚訝的瞪大眼睛似不可置信一般。
“我很醜嗎?”許柯也做出誇張的頹喪表情。
眾人大笑。
蒼翱指著那個女子對柔兒道:“她叫琵琶。是個益州的苗女。”
“琵琶……”柔兒喃喃道。那女子的嗓音清脆中又帶著些奇妙的甕音,還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琵琶聲。
“我原來的名字叫姆唔,琵琶這個名字是他給起的。”苗女琵琶手上已經開始忙著煮茶,便用下巴指了指周石。
“姆唔是什麼意思?”柔兒學著她奇怪的口音,盯著她問到。自從她進來,柔兒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再也移不開。琵琶穿著打扮如同關中尋常女子一般,相貌卻大不同。隻見她身量嬌小卻凹凸有致,膚色黝黑中透出紅潤的光澤,臉盤尖削配著口鼻也都小而嬌憨,最妙的是一雙眼睛,眼窩稍陷,眼睛不大卻光華流轉,讓人看到就覺得裏麵波光粼粼,似有無窮奧妙,想溺在其中一探究竟。
大凡女人看女人,眼光裏都帶著挑剔,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是容不下別的好看女人,多少總要尋些別人比不得自己之處,才能平了心順了氣,柔兒也一向如此。好在多年來單就相貌也沒有人能出其右,別的更加不用一比,她還不曾有過敗績。今天見了這琵琶女,她卻連攀比的念頭都沒了,隻覺得眼前豔光四射,讓人讓人騰雲駕霧一般的意亂神迷。柔兒看著看著竟生出些仰慕的心思來,繼而覺得自慚形穢,於眼神中對她便更加繾綣。
琵琶似乎對陌生人的炙熱目光習以為常,一壁忙著煮茶,一壁隨意的答道:“苗語裏姆唔就是貓。其實跟漢語還是有些相仿的,不是嗎?”說著抬眼掃視眾人,又俏皮的一笑,明眸皓齒燦若星輝。
許柯和蒼翱原本都在看她煮茶,聽她講話就都看向了她,那笑容恍若天雷地火,震得幾人心神蕩漾。兩人與柔兒皆是一窒,各自慌忙彈開了目光。隻有周石依舊垂著眼簾老僧入定般不動聲色。
琵琶臉上仿佛有些得色又閃過一絲失落,探身認真地往五隻茶碗裏均勻的分著煮好的茶,一一奉給各人。唯有給周石的碗中沫餑似乎更多一些。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琵琶端著茶問道。
“一些不相幹的事!”蒼翱捧著茶碗敷衍,嘬唇輕輕的吹著氣,想讓茶水快些涼到可以入口的溫度。
“嗯,閑聊而已。”許柯附和著,話鋒一轉問道,“倒是你,怎麼這麼遲?”
“不知道出什麼事兒了,從玄武門到皇城,再到正陽門,正中的大道上都是兵,過也過不來,我是從西門出了城,繞了好大個圈子才從東門進來的,走得累死了。”琵琶小口啜著茶,嬌嗔道。
周石原本氣定神閑的品著茶,聽到這話猛地抬眼看向蒼翱。兩人對視一眼,蒼翱轉向琵琶肅容問道:“那些兵列隊的嗎?可看到打得誰的將旗?”
“好像是守城的兵甲,沒注意旗子呢。我出西門的時候聽著守城的兵士在抱怨,說是,他們守門的人少了一半,進出城的百姓倒比平日多了一倍。”琵琶見他神色凝重,遂也認真起來。
“城門沒封?那些兵可是往宮裏去的?”許柯忽然出聲問道。
琵琶望著屋頂回憶了片刻,鄭重說道:“可能是呢。”
許柯霍得站了起來,望著另兩個男人沉聲道:“出事了!”
蒼翱放下茶碗,看向周石,隻見他捧著茶碗並不動聲色,便招呼許柯:“先坐下,別亂。”
許柯猶猶豫豫的坐下,兩眼定定的看著周石。
周石又喝了兩口茶,才把碗放下,思忖著一句一頓的說:“建章羽林的令牌前天禦前複命時剛交還給我,今天左右中郎將都在,要執金吾帶人進宮,隻能是皇上的意思。何況……”他頓了頓,看了蒼翱一眼道,“還沒人來找你呢!”
聽他辨析罷了,許柯全身緊繃的肌肉略放鬆了一些,但跟著蒼翱便道:“羽林的人還不夠,還要北軍?”
周石喝完最後一口茶,深吸一口氣道:“走吧,我們得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