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煮的茶色醇味濃,柔兒捧在手裏喝得不亦樂乎,耳聽得他們幾個又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橫豎也是聽不明白,不如喝茶。她正在自得其樂,身邊哥哥卻忽然站起來要走。一盞茶都沒喝完就要走啦?柔兒心中隱隱有些意猶未盡的遺憾,臉上便露出了悻悻的顏色。
她還沒來得及抱怨,琵琶卻先開了口:“我剛來你們就走啊!”語帶嬌嗔,聲音愈發空靈,讓人聞聲就生出些憐惜。
許柯神色便踟躕了,又看向蒼翱。周石卻鐵石心腸一般不為所動,起身道:“得空再聚。你這次來要留一段時間的吧。”
“下月初一就要走呢……”琵琶滿臉委屈。
“來得及再聚一次。”周石已走到門口,又換上了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蒼翱與許柯跟在他的身後魚貫而出。柔兒還在呆呆的看著他們談論,許柯忽然回頭喚她:“愣著幹什麼?走啦!”她這才匆匆起身跟上,臨走戀戀不舍的回頭對琵琶道:“你呢?”
“我再坐會兒!”琵琶撇撇嘴有點賭氣的說。
一陣穿堂風吹過,柔兒忽然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清明,之前琵琶萬般迷人的風情像場夢一樣的不真切,這會兒看她也不過上中之姿色,尋常的嗓音,聲色都如常人般平庸了。
柔兒疑疑惑惑的跟在二哥身後走出雅座,覺得今天這趟門委實沒有白出,所見所聞都是些自己不明白的事兒,思前想後還是不得要領,不禁有些懊惱,爹爹常說自己的腦子不好使,連姐姐都比不上,過去還總不服氣,如今看來,果然爹爹英明。
才要踏上樓梯,就聽見蒼翱問道:“師傅可有騎馬?”
周石答道:“這次回來今上容我小歇幾日,今天本打算出來走走的。你們騎馬來的?那我先走一步。”
“等等。”蒼翱道,“你騎我的馬先去看看什麼事。我騎秉則的。”說著回頭對許柯道,“我送許小姐回去後再去。秉則,你走路去吧。”說罷,視線越過許柯撩了柔兒一眼。
因上樓的時候失過足,下樓時便提了分小心,聽到這話柔兒腳下險些又一滑,好在她走在最後,攀著前麵二哥的肩膀,才把這道不過稍顯陡峭些的樓梯走了個有驚無險。
轉出樓梯間,小二已經牽了馬在門口恭候,周石翻身上馬回頭沉聲道:“我先去光祿寺,東宮西掖門碰頭。”另兩人點點頭,蒼翱旋即也上了馬,柔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舒臂攬到馬上。周石一聲輕叱縱馬狂奔起來,蒼翱跟在身後,路人見狀紛紛往兩側避讓,原本擁擠的街道立時顯得寬闊。待兩騎飆過,人群又如潮水般彌合在了一起。
柔兒本好好的站著,糊裏糊塗就被提上了馬,待反應過來已經側坐在蒼翱身前,馬兒正在拔足狂奔,耳邊風聲獵獵,她嚇得急忙緊緊抓住馬鬃,生怕摔下馬去。被風帶起鬢邊的碎發不時打到眼角,她眯著眼睛不敢睜開,身後一把溫潤的聲音唏噓道:“你回過頭來不就好些。”
是個好主意!柔兒從善如流,飛快的轉身伏進身後人的懷中,雙手改為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指縫中還帶著幾根馬背上拔下的鬃毛,剛才放手不夠從容轉身時實在緊張了些。背風果然比迎風舒服了很多,她終於得暇喘息。
不喘息還好,這抓著人家的衣襟一喘息,蒼翱的身體散發出的氣息,讓柔兒心裏又是一跳。當然那並不是如苦力一般肮髒汗酸的臭味,卻也不是熏香甜膩的香氣,而是,男人的氣味。準確的說是青年男子的氣味,如同帶著露珠的青草,初升陽光下的微風,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清潔的健康男子特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