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牛羊瓜果，好吃的東西多。番夷族的漂亮姑娘也比中原多。消遣也多，出城可以縱馬、打獵，有西域的人來演雜耍幻術，販賣新鮮玩意兒……”衛翟還沒念叨完，就被衛將軍打斷了，“如此，你還覺得長安城好？”
衛翟忽然愣住了，嚅囁了一陣才道：“可是，可是，不是說，大丈夫入仕，建功立業，就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做個京官，立於朝堂之上，聞達上聽嗎？”
“那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酸腐文人給自己找的台階。庸人莫不如此！”衛將軍忽的目視前方厲聲道。
衛翟遲疑了，看著父親的臉色小心的問：“父親的意思是……”
“上次皇上收了我的兵權，把我調回京城長安，發個養老的鎮遠侯頭銜給我，歸根結底是應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如今，還多虧了這個韃子……”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衛翟。
“烏維虛閭單於。”衛翟適時的接口。
“嗯！”衛將軍點點頭道，“多虧了這個烏維虛閭作亂，老夫才能再回來。這酒泉郡還是比長安城裏自在啊！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又走了？！”
“父親慎言！小心隔牆有耳。”衛翟心虛的左右看看，其時空蕩蕩的中軍大帳裏，除了他們父子二人，並無旁人，於是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皇上不是說，體恤父親多年戍邊，讓父親告老還鄉，在京師富庶繁華處置業安家，樂享晚年嗎？”
“哼！”衛將軍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老夫祖籍幽州，皇上若真體恤老臣，讓我告老還鄉，為何不放我回幽州，而要把我拘在京師？”頓了一下又說，“想太祖皇帝開國的時候，大將韓忠良功不可沒。太祖被困上黨命在旦夕，是韓大將軍率三百死士衝破敵陣，單槍匹馬救出主上。結果呢，待到本朝開國，四海臣服，將軍就被收了兵權，賜華府於京師，名為養老實為軟禁。饒是如此，太祖皇帝仍不放心，終究尋了個由頭，定了個忤逆，就給斬了。韓將軍宿衛太祖三十年，幾次出生入死，若真想忤逆，覬覦天下，這三十年裏有多少機會，何必要等到太祖登基天下大統？不過是帝王之心，容不下功高蓋主的罷了。”
“父親……”衛翟幾次想打斷，卻一直沒敢，等到衛老將軍終於說完，才作噤聲狀道：“父親，慎言！”
“怕什麼！天下盡是帝王家的，隻是這酒泉郡老夫要為皇上盡心把守，死而後已啊！”衛將軍言罷，朗聲哈哈大笑。
衛翟埋頭思索了片刻又問道：“可是眼看戰事將盡，不走，必會惹人生疑啊！”
“老夫不走，”衛老將軍神態悠閑的說，“自有必須留下的道理！”說罷，高聲道：“來人！”
門口侍衛掀開厚重的毛氈簾子進來作揖道：“將軍！”
“去把右軍中郎將請來！”衛老將軍命道。
“喏！”侍衛轉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