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朝堂之上。大司徒奏報:
“大將軍鎮遠侯衛述奏:酒泉郡失地盡收。匈奴賊退至漠北。懾天子威,賊遣使意欲歸降,永為藩屬。臣請上決。”
“陽泉郡守報:近日突厥一部時常滋擾,奏請增調守軍。”
“酒泉郡丞呈:酒泉郡地處要隘,北禦匈奴南禦羌,西接西域各部,東衛陽泉、張掖二郡,郡不可無守,民隻恐失防。臣請上速指繼任上官。”
三道奏折一讀完,堂上百官議論紛紛,皇帝朗聲道:“各位卿家,有何議諫,不妨直言。”
陳議郎出列道:“臣以為,匈奴滋擾我邊民數十載,此番應乘勝追擊,一舉殲滅,萬不可再與其休養生息的機會。至於陽泉,可調兵固防。”
劉議郎出列道:“臣以為不妥。此番討伐匈奴的糧草軍餉已大耗國庫,若繼續追敵,深入其腹地,所費益巨。而匈奴賊子以逸待勞,或可周旋頑抗。況且,窮寇莫追,既然他們肯歸順,不如收為藩屬。”
二人言罷,百官的議論聲變得更大了,一時間朝堂上嘈嘈切切如同集市一般。
這時張議郎也出列道:“突厥在我北方草原生養多年,此批軍士被剿滅,來年各部落還會再集結出下一批,水草不盡,蠻夷不止。既然他們肯歸順,不如就收服了,劉議郎所言甚是。一來,彰顯我朝容寬德厚,二來,也可以將他們收為己用。但是萬不可給匈奴韃子休養生息的時日,陳議郎也言之有理。依臣之見,準其歸降,封其虛銜,命他們征討擾我邊境的突厥、鮮卑等部。許諾他們,凡征得的蠻夷之地,盡歸其所有,我朝不收其賦稅。若能安分守己,歲末朝貢,還能與其賞賜。韃子荒蠻,所圖不過糧草布帛,施之小利,以安邊防。”
張議郎言畢,百官紛紛點頭讚許,言之有理,此法甚是得當。
劉諫大夫卻也出列說道:“若匈奴韃子明著歸降,暗裏仍舊擾我邊民,如何?或者,若他們明裏歸降,暗中與突厥勾結,騷擾我陽泉各郡,如何?韃子如狼,不服馴化,不若我中原泱泱大國,有忠義廉恥之心。馴狼訓狗,需要有條鐵鞭子,先使其畏懼,尊我教化,才能再安撫,使之感恩戴德。”
百官聞言又是一陣點頭讚同,思量周全,言之有理。
皇帝聽完,也輕輕頷首道:“眾卿家所言甚是,那,可有決議?”
丞相抬眼看了一圈,見無人應答,便出列,躬身道:“臣以為,可以受降匈奴,驅之伐突厥,我朝駐兵酒泉、陽關二郡以監督威懾。鎮遠侯領兵素來軍紀嚴明,此番大勝必定使韃子心存畏懼,可請鎮遠侯再任酒泉郡守,但無需十萬大軍。將大軍歸回各衛戍區,鎮遠侯選留三千親兵即可。還有,虎賁將軍帶五千精兵協防酒泉、陽關二郡,戍衛邊界驅逐突厥,又可監督匈奴。”說罷,抬頭看了皇帝一眼,複又躬身道:“鎮遠侯家眷皆在京城,萬歲還當悉心關照,斷不可使忠臣良將,於邊關前線有後顧之憂。”
丞相的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百官聞聽皆靜默了,各自在心中思量。
皇帝靜靜的聽完,沉默良久,才道:“就照丞相的意思,去擬道折子來給朕吧。列位卿家還有什麼要奏?”
朝堂上鴉雀無聲,太常卿忽然出列奏道:“太史屬官報近來觀星象,太白星駐辰宮,土星衝日,現正二月裏,大不祥……”
還沒等他說完,皇帝便抬手打斷,說道:“別在這掉書袋,就說會有什麼事!”
太常卿複又一揖,侃侃道:“現正二月裏,春天,屬木,木克土,土星大凶。日主天子,土星衝日……”說到這兒他忽然變得吞吞吐吐,還偷偷抬眼看了看高台龍座之上。
“說下去!”皇帝一手扶額,神態很疲憊的命令著。
太常卿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土星衝日,天兆異象,恐有大災禍。”
“會怎樣?”皇帝問道。
太常卿卻不敢說了,左右覷著,想找個能搭茬墊背的。
“說吧,朕不罰你。”皇帝無奈的許諾道。
“恐怕,會有天災,大災,瘟疫洪水之流。如若不然,則有大禍,會……”太常卿擦了把冷汗,咬咬牙,心一橫說道,“會天子應劫。”言畢“噗通”跪下,身體微微顫抖。
聽了太常卿的話,百官一陣驚詫,繼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太中大夫悄悄的對旁邊的中散大夫道:“本朝自太祖皇帝一統天下,曆時數百年,傳位七代,這有危星衝日也不是一次兩次,可當季的大凶星衝日,還真的是頭一回啊。”
中散大夫低眉順眼,卻嘴唇微微蠕動著說:“可不是麼!真不知道會有多凶險。”
太中大夫接茬道:“大凶星可是主……”後麵那個字沒敢說出來,沉默了一下又道,“上一次危星衝日,還是高祖皇帝的時候。”
中散大夫問:“是說那次秋天裏,火星衝日?”
太中大夫道:“是啊,秋屬金,火克金,主困。不就……連累當今萬歲都被羈困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