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日消得腸斷句,世間隻有情難訴(1)(2 / 3)

“劉夫人怕是有要緊事?”甄宓又問,接著啜了一口茶。

“袁家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還如此事不關己?”劉夫人苛責她。

甄宓聽了,連忙放下茶杯,起身又作了個揖,“夫人何出此言?我定是哪裏沒做好讓您有了事不關己的錯覺。我心裏很是擔心袁家的近況,隻是我的焦慮可能同夫人您那兒被親兒子拋下、生死不顧的焦慮相比,實在是差遠了,夫人您就看不出來了。宓兒賠罪了。”甄宓不甘示弱,句句譏諷。此刻麵對著沾滿鮮血的凶手,單寧香消玉殞的那幕場景不斷掠過甄宓的腦海,她恨不能親手毀了劉夫人。

劉夫人隻當甄宓是因為自己害死了幾位夫人而如此鬧騰自己,她並不知道甄宓已經知道了單寧之事。

“尚兒是出城求援,斷沒有棄母之說。”劉夫人想為自己挽回麵子。

“既然你相信尚公子會回來救你,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甄宓絲毫不想給劉夫人周全的餘地。

“甄宓。”劉夫人突然嚴肅,“我知道你對我逼死幾位夫人心存厭惡。但你同樣得接受的是,她們出身本來就低賤,能陪主公長眠地下已是她們的榮譽,也是我給她們的恩賜。”

“恩賜?”甄宓失聲而笑,她道:“我隻當生是恩賜,從未想過連死都是恩賜,我真是受教了。”

劉夫人見她挖苦自己,接著道:“就算你記恨我的毒辣,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如今你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宓兒不求生,劉夫人不想死,你我永遠不是同路人。”甄宓由苦笑轉為嘲笑。

“你錯了。”劉夫人打斷她,“也難怪你消息閉塞,你還不知道,袁尚此時已經投奔袁熙了。”

笑意淡去,甄宓斂回了微揚的嘴角。她多希望自己聽錯了,多希望這不是事實。袁尚投奔了袁熙,而袁熙就當真接納了袁尚?也是,說到底都是袁姓子孫,互為手足。也就隻有自己將劉夫人與袁尚視為永遠不會被原諒的仇人,袁大哥卻必須要念及親情,慷慨相待。甄宓心中悵然之至。她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也許那****鬥不過袁尚,見不到袁熙都是蒼天的旨意——妻子有無皆可,手足萬不能相斷。也許袁熙沒有同她隱匿是一個比隱匿更好的結果,隻有這樣袁大哥才算是對得起袁家,才不致落得身後罵名。

劉夫人見甄宓發愣出神,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氣焰,便又得意著重複了一遍:“我的兒子與你的夫君,同生共死。所以,你與我,也是一樣的榮辱與共。”

榮辱與共,嗬,甄宓扼腕。

這就是無力回天的不得不嗎?不得不親眼見著至親的單寧含冤而逝,不得不與殘害她的人、殘害自己的人淪為同路而自己竟別無選擇?

袁大哥,此生遇見你實為我幸,隻是嫁與你竟成了我的不幸。

甄宓心中一時風起雲湧,大亂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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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裏白日的暑氣讓人難奈,也隻有到了晚上,吹起些微涼的夜風,才算是舒服一些。

他遠離了營帳的駐紮地,正站在一方高地之上,傾聽著草叢深處的蟲聲蛩蛩,享受著難得的涼爽。在營帳中研習了一天的軍事策略,此刻終於能放鬆一下,偷得浮生。他見朗月懸空,於柳枝之中窺探,竟有亂枝攪碎銀盤之意。便隨口說了句:

“有皎月兮可溯流光,望美人兮相睞。”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近身侍衛延康,聽了他家主子這句,便跟著附道:“公子又才情大發了,隻是今天這句說到了‘美人’,公子可是有了心上人了?”

“你懂什麼,這隻是應景罷了。”曹丕淡淡的回應。他望著遠處的城內燈火,若有所思著道:“城外駐紮了近一個月,想來父親他就快下令攻城了。”

“主公他師出必成,拿下鄴城指日可待。”延康最會的就是順著他家主子的心意說話。

“不錯,等下次你隨我閑逛之時,我們已經是鄴城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