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讓大家受苦了,尤其是宓兒,你剛嫁過來為父就給熙兒下了調走的命令,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對你有些殘忍。”袁紹說著把目光放在甄宓身上。甄宓卻並未聽到他的這句話,滿心滿身翻江倒海的都是袁熙即將歸來的這個事實。就像燒開的一壺水,每一寸每一厘都翻滾著水泡,飽滿再破裂,有些疼痛難當。
單寧見甄宓沒有反應,趕緊在她腿上擰了她一下。
“嗯?”甄宓暗暗吃痛,反應之餘不小心碰翻了麵前的茶杯,茶水漫了一灘。
“主公跟你說話呢。”單寧壓低了聲音。
甄宓這才反應過來,“主公恕罪,我……”甄宓不知該說什麼,就覺得麵部作燒,她很懊惱自己的失態。
“宓兒定是聽說袁熙要回來,一時有些興奮,難免忽略了咱們周圍的人嘛。”劉夫人邊說邊陪笑著。
“是啊,嫂嫂每日每夜都苦守著二哥回來,父王您就理解了吧。”袁尚也跟著附和道。
在旁人聽來,這母子倆像是在為甄宓解圍,可甄宓自己聽起來倒覺得他們有點諷刺自己的意味。
突然袁紹的音調變了,“你們緊張什麼,我像是要責怪宓兒嗎?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都怕了我了?”袁紹的聲音雄渾中略加了些憤怒,聽起來更加淩厲。自從與曹操的戰事縷縷失敗以來,袁紹的性情更加不定,大規模的損兵折將使得他的暴躁都是難免的。
眾人聽了,大都緘默不語,沒人想在這個時候惹麻煩。劉夫人臉上更是訕訕的,盡管她還在堆笑,但明顯能感覺出她因為方才的尷尬而壓抑著情緒。
“主公息怒,不如讓妾身跳支舞讓主公舒舒心吧。主公此行辛苦,妾身就以此舞預祝主公反敗為勝。”是單寧說話了,話音落下她就已經站了出來。
“也罷,還是單夫人體貼。”袁紹舉起茶杯致意單寧,一飲而盡。
單寧見了,心中歡喜,一個婀娜的轉身,開始翩翩起舞。袁紹的目光被吸引住,許久都沒有從單寧身上挪開。
一邊的劉夫人見了,隻覺一股火氣直衝頭頂,恨得她咬緊了牙根。
“單妹妹原本就姿色出眾,舞步更是迷人。隻是今天不知為何一改往日,打扮的太素氣了,難道是不懂這有時候太素氣招晦氣?”劉夫人抬高了聲音,裝作很認真的語氣來掩蓋諷刺的目的。她知道這句話抓的住袁紹的心,如今袁紹就如驚弓之鳥,誰也別想成為他反曹大計的阻礙,哪怕隻是小小的細節。
沉醉於舞蹈中的單寧聽見了劉夫人的話,踩空了一步,險些跌倒,不得不中斷了舞蹈。她看見袁紹皺了皺眉頭,心一酸,便知道劉夫人又得逞了。
“劉夫人此言差矣。”一個不卑不亢的聲音響起,單寧不必去辨別音色就知道是甄宓在替她出頭,她能依靠的人隻有甄宓了。
“單夫人私底下跟宓兒說過,如今戰事吃緊,軍餉籌備更是大事。我們女子不能出戰,能做的隻有當掉那些金銀首飾,捐些銀餉。劉夫人的指責也不無道理,我們會換些紅色的珠玉戴上。”甄宓說罷禮貌的衝劉夫人點了一下頭。
“算了,劉夫人你也別太挑剔了。”袁紹開口了,他不再理會這些女人一來一去的言語,起身欲離去,
“可是——”劉夫人不肯善做罷休。
“散了罷。”此次袁紹的聲音冰冷得不容置疑。
誰知袁紹剛站起來,便喘成一團,他的夫人們都連忙過去扶他。袁紹用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劇烈的顫抖,咳的像會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甄宓也站了起來,一眼就看見了劉夫人手中的方帕上的一灘鮮紅血跡。
袁紹被眾人扶進房間,隨行進來的還有一位郎中。
劉夫人跪在袁紹床邊已經哭的臉上一塊紅一塊白,其他幾位夫人也都掩袖拭淚。
袁紹雙眼緊閉,麵無血色,甄宓看著也十分揪心,她握緊了身邊單寧的手。
“主公怎麼樣?”劉夫人焦急的詢問正在給袁紹把脈的郎中,哽咽使得她的音調已經變了。
“這不是第一次發作了,自從……唉,總之主公最近身體狀態每況愈下,諸位夫人們多勸勸主公注意休息吧,不能再這麼熬下去了。”郎中歎了歎氣,“老夫去抓藥了。
房間裏麵的人都壓低了聲音啜泣,不敢驚動袁紹。甄宓覺得房間裏有些擁擠,氣氛又有些壓抑,於是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就在她要拉開房門的一刹那,門卻被屋外的人推開,甄宓驚了一下,柔和的陽光霎時瀉入眼簾,她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