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常滑動,隻是袁府裏的來來往往近日頻繁了起來。每個人都神色緊張,出入匆忙,甄宓看著這一切,心裏隱約也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前幾天得到消息說,袁紹這幾日就會回來。
袁紹這次吃了敗仗回來,定會重整兵馬,畢竟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境地。甄宓想到了袁熙,不知道他是否同她一樣,都在這個時刻為同樣的事發愁。唉,就算他在想又能證明什麼,現在袁府裏所有人都在想著這些戰事上的不如意。有些貪生怕死之徒早已偷偷收拾了包裹潛出了袁府,留下來的要麼是死忠,要麼是有所牽絆的人。
有所牽絆的人,甄宓也正是其一。一個僅與自己有過一夜交集的人,竟然就成了自己必須要與整個袁家共存亡的理由,想到這裏甄宓就自覺無奈。她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她也有歸屬袁家的宿命感,她需要的隻是一段時間的相處,一份能讓她願意麵對一切風險的感情……
“新——郎——入——洞——房——”門口的喜娘拖長了聲音,喊得很響。甄宓坐在床邊,緊張的攥緊了手,直到指甲摳疼了手心。隻聽得門被打開,又被合上的聲音,門口的嘈雜才漸漸淡去。
輕輕的腳步聲向自己靠近,甄宓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和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婚宴之上,本有太多機會去直視他,可因為緊張和羞澀她遲遲都未敢抬眼一次。此刻,她暗暗祈禱著袁熙至少要有幹淨英俊的臉龐。她屏住了呼吸,閉緊了眼睛,想凝神去判斷對方的動態,腳步聲停在了她的跟前。
“那……”甄宓聽到袁熙遲疑的聲音,仿佛還帶有些青澀之感,她頓時覺得離自己的期望更近了一分。
她運足了氣,穩住了緊張不安的情緒,她告訴自己,不論怎樣,這都是你甄宓該去麵對的。
一小段時間的安靜之後,袁熙伸手輕輕抬起了她的下頜,甄宓毫無預兆的與袁熙四目相對。她的一時失措使得鳳冠上的金片和金絲亂作一團,嗶嗶相撞。
短暫過後,甄宓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袁熙的樣貌看起來還算讓她這個充滿了小心思的少女滿意。淡淡的欣慰之餘,她也發現了袁熙灼灼注視自己的目光,不禁將羞紅的臉轉向了一旁。隻見袁熙在下一秒就背過身去,甄宓害羞之餘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惹惱了他。
袁熙背對著她走到堂中,輕輕吹滅了紅喜案台上的一排紅燭,這樣屋裏就隻剩下床邊燭台上的三根還在微弱的亮著。甄宓突然很怕袁熙轉過身來,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即將慢慢接近她的他。而袁熙從一進來就察覺到了甄宓的緊張和不安,他甚至能感覺到鳳冠霞帔下的她在微微顫抖。他並不否認自己的魂魄在與她四目相接的刹那就已經被她攝去。他在紅喜案台前回想著剛剛甄宓錯愕的表情,蛾眉如煙如翠,雙眸盈盈似露。
袁熙定了定神,複又回到甄宓身邊,坐了下來。他的左臂不經意碰到了甄宓的右臂,甄宓馬上收了收手肘,不敢看他。
就在這時,甄宓的臉頰突然溫熱,袁熙的手正托著她的腮將她的臉正向他。甄宓一時失措,本能的用力掙脫了他,扭開頭。
“你……”袁熙欲言又止。就如同劉夫人所說,袁熙從小性子就很淡然,他不喜歡被人強迫,更不會去強迫別人。麵對拒絕他的甄宓,袁熙同樣不想蠻橫。
“如果你……”袁熙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想說什麼,能說什麼。他覺得這樣尷尬的氣氛下說什麼都不太恰當。袁熙看著背對著他的甄宓,隻覺縷縷暗香從她的發際和領口襲來,他不禁湊近了些。甄宓領口上露出的肌膚瓷白如雪,吹彈可破,袁熙看怔了神。
甄宓感受到了身後袁熙呼出的陣陣熱氣,隻覺得渾身都繃緊了。
接受,還是不接受。接受,還是不接受。甄宓腦子裏亂作一團,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