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穿過層層的雲霧,透過船艙的小窗,照在楊逸的臉上。這是他在海上旅行的第六十二個早晨。楊逸從布萊爾夫人的美好回憶中醒來,迎接新的一天的到來。
“看,上海!”
“我們到家了!”
甲板上頓時歡騰了起來。楊逸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衝出船艙,向遠方眺望。“南京,我回來了!爸,阿梅,我回來了!”
但這份激動隨後就被楊逸拋在了船上。因為,在回南京的途中,隨處可見的殘垣斷瓦,讓楊逸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昔日美麗的南京城,如今更是滿目創傷,狼藉不堪。一片片廢墟上,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尋找著什麼。偶爾會有幾條野狗,從大街上跑過,溜進它們原先居住的家。馬路邊上,幾個逃反回城的人,挎著包袱,恐懼地看著一隊日本兵走過。整個南京城依然沉寂得像個死城。從南京城內,一直到中華門,除了幾聲狗叫,楊逸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人的聲音。
楊逸出了南京城,一路向南走去。每經過一個村莊,他都能看到燒毀倒塌的房屋,都能聽到毛骨悚然的哭泣。
突然,楊逸被眼前的畫麵驚呆了:四隻饑餓的野狗,從山窩裏拖出一具腐爛的屍體撕食著,而在這座山上,住著的正是娟子兄妹和他們的爺爺!楊逸丟下行李,跑了過去。野狗卻仍不肯離去,咧著牙低吼著向他逼來。楊逸拔出匕首,挺身向一隻野狗撲去,野狗立即散開逃走了。
楊逸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這具腐臭的屍體,但除了有女性特征之外,已被野狗咬得麵目全非。他心中掛記著娟子,撇下屍首,就往山上跑去。
在山上,隻看見了被燒毀的房子,和兩副散落在林子裏的弓。楊逸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娟子,娟子死了,栓子也死了,他們都死了!”他繞著房子周圍找了個遍,始終沒有找到娟子他們的墳地。
等楊逸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屍首已被野狗啃了個精光。他不忍再看,從山坡上拗了幾支樹枝,把它蓋上,提著行禮走進了前麵的村莊。
村子裏空蕩蕩的。在一個破舊的屋簷下,兩個目光呆滯的男子,一老一少,端著清澈見底的稀飯,正蹲在地上喝著。楊逸走上前去,從行禮中拿出兩塊從上海買回來的麵包,遞了過去。男子一見麵包,立刻放下手中的碗,把麵包搶過去塞進嘴裏。
楊逸等他們吃完,問道:“大叔、大哥,我是高淳的,剛從外地回來。我知道鄉親們遭難了,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裏?山上的那家獵戶,是我的親戚,你知道他們又去了哪裏?”
年輕的男子一聽,立刻哭了起來……
這天中午,鐵牛和他的父親正在做飯。忽然,村子裏傳來一陣騷亂聲:“快跑啊,東洋人來啦!”一時間,村裏亂作了一團。但是,他們已經出不去了。一大群黑壓壓的日本兵,已經把村子團團圍住。
日本兵一進了村子,就挨家挨戶的搶糧食,雞鴨也不放過,就連鐵牛剛剛做好的飯,也被他們一掃而光。
糧食搶完了。村裏的男人們,被趕到了穀場周圍。有個會說中文的日本軍官告訴他們,請他們觀摩中日親善的文化交流。隨後,女人們就被集中在了穀場中央,有耄耋之年的老嫗,有滿臉稚氣的女孩,有正值妙齡的少女,還有撐著腰腆著肚子的孕婦,她們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一個日本軍官首先來到穀場中間,拉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像野獸一般,撲在女孩的身上,女孩和她的母親拚命哭喊著。這時,周圍的日軍紛紛蠢蠢欲動,一些官階較高的也跑到了穀場中央拉人。瞬時間,村裏哭聲一片,禽獸們開始了史上最惡毒、最凶殘的種族暴行!花季的女孩在血泊中凋零,苦難的母親在刺刀下飽受折磨地死去!
整整一個下午,全村二十幾個女人在禽獸們滅絕人性的蹂躪之下,全部死去,而村裏的男人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姐妹、女兒被蹂躪,被殺害。
忽然,山上傳來了一陣陣的槍聲。沒過多久,一隊日本兵綁著兩個身負槍傷少年男女,來到了穀場中間。在他們身後,還一瘸一拐地跟著幾個腿上中箭的日本兵。鐵牛認得這對少男少女,他們就是就是栓子和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