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被綁在戲台的一根柱子上。帶隊的那個矮個子日本軍官,挎著刀走了過去,他托起娟子的臉,連連說道:“喲西,喲西。”
猛地他撕扯著娟子棉衣,一個玉筍般的處子便呈現在了眼前。他用那毒蛇般的舌頭,湊到娟子左肩的彈孔上舔著、吸著,娟子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軍官舔著嘴邊的鮮血,發出一陣陣的戾笑,然後像餓狼般的撲在她的身上……
娟子昏死過去了。軍官又跟抓住栓子的日本兵說了幾句,兩個日本兵把受了重傷的栓子推到了台上。栓子哭著跪倒在娟子的腳下,大聲喊著:“妹子,你醒醒!妹子! 你醒醒!”日本兵把他拉了起來,把栓子推在了娟子的身上……
娟子緩緩的醒了過來。她看見自己的哥哥,被兩個日本兵強迫著,正侵犯著她的身體,一口鮮血奪腔而出。矮個子軍官走上台去,一刀斬下了栓子的頭顱。
接下來,一場更大規模的屠殺開始了。村裏的男人們被強迫拿著鐵鍬,趕到了村外的野地裏,禽獸們逼迫他們給自己掘墓,然後一個一個往裏跳。他們又逼迫鐵牛父子拿起鐵鍬,把挖出來的土填上。鐵牛看見,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苦苦地爬了出來。在坑前站著的一個日本士兵,一腳又把他踢了進去。圍在坑邊的禽獸們卻在上麵哈哈大笑。在這個坑裏,瞬間便埋葬了三十多條鮮活的生命。
日本兵走了,鐵牛和他的父親上山把娟子爺爺的屍體抬了下來。把娟子一家,和全村二十幾個死去的女人一起,埋在了山穀裏。鐵牛活了下來,但他卻活在了人間地獄,一個永遠也不得解脫的人間地獄。
山穀中,楊逸和鐵牛父子重新夯實了土,讓長埋在這裏的二十多個姐妹,靈魂得以安息。楊逸又單獨安葬了娟子,看著娟子淒美的身軀,他嚎啕大哭。
楊逸提著行李,饑腸轆轆地回到了淳溪。一路上,他沒有找到任何吃的東西。田間地頭上,野菜和草根,已被陸續逃反回鄉的難民挖光了。
他敲打著後院的門,虛弱地喊道:“爸,崔媽!我回來了。”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他的嬸娘李氏。
她取過楊逸的行禮,把他扶了進去。李氏端來一碗稀飯,楊逸一口氣喝了下去。
“嬸娘,我爸呢?”楊逸問道。
李氏楞了一下,趕緊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說道:“去年重陽的時候,病死了。”
楊逸簡直不敢相信,父親雖然已過半百,但身子骨還算硬朗,怎能說死就死了呢?他哭著追問道:“嬸娘,你告訴我,他得的是什麼病?為什麼不給醫治!”
就在這時,楊懷亭從前堂走了進來,說道:“治了,可這病根本就治不好,我們什麼藥都用了。可大哥他還是……”
楊逸哭著嚷道:“我要去見他,嬸娘,你帶我去見他!”
楊懷亭又說道:“少爺,你還是自己去吧,大哥是和大伯父葬在一起的。”
楊逸跪在爺爺的墳前,隻見墓碑上爺爺的名字旁邊,又加了“楊公敬亭”四個字;下麵的“之”字,已被鑿去,用黑油漆寫上了一個“合”字。楊逸悲憤地念道:“楊公鬱德、楊公敬亭合墓!”
他開始恨憎恨起這個叔父,這個在他家裏吃了十幾年飯的叔父。父親死了,卻連屬於自己的空間都沒有,甚至就連墓碑,都要和爺爺合用。楊逸跪在地上,猛然抬頭,向天空長呼喊了一聲:“爸——”
一道閃電劃破陰霾,遠處傳來陣陣的春雷聲。頃刻之間,冰冷的雨水,灑在了他的身上,衝刷著他的淚水,澆在了他的心裏。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楊逸從後山下來,不知不覺中,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鄭家小院門口。
院門是關著的。楊逸敲了敲門,沒有人回答。他哭泣著嘶啞地喊道:“媽媽,我回來了!阿竹阿菊,我回來啦!”但是,仍舊沒有聲音。
楊逸躍進牆內,站在院子當中。院內的景色依然如舊,隻是那牆角的梅花,已悄悄地綻放著幽幽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