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熊貓》的跨文化傳播分層解讀
外國電影評論
作者:馮珺
在全球化的現實語境中,影像正變得越來越重要。作為跨文化交流的中介,電影承載著不同的文化和價值體係,同時參與文化符號的解碼和編碼。電影的編碼過程是不同文化符號之間信息的功能轉換,其根本屬性是文化傳播。霍爾認為,編碼與解碼之間沒有必然的一致性,意義是由接受者製造的,在傳播交流過程中編碼者與解碼者各有一個也許互不相同的“意義結構。”[1]霍爾模式中對編碼/解碼過程的解讀是一個再生產、再創造的過程,受操作主體所置自身文化的無意識的影響;而電影解讀則是一個意義再造過程。分層解讀就是把電影的解讀看作一個不同層次互動的意義建構的過程。
1932年,海明威在他的紀實性作品《午後之死》中首次提出冰山理論,說“冰山運動之雄偉壯觀,是因為它隻有八分之一在水麵上。”[2]將這個理論應用在電影的跨文化傳播中,可延伸出三層模式:建立在直觀元素之上的視聽層,包括語言、行為、景觀、構圖等符號;建立在第一層上的故事層,指一個連貫的、具有意義的故事;文化背後的深層結構,有信仰體係、社會價值、道德標準等。電影跨文化傳播中對“冰山理論”的延伸為電影提供了解讀層次,霍爾“編碼/解碼”理論中編碼、解碼的不一致又為不同語境下解讀電影提供理論支持,下麵將以電影《功夫熊貓》為例對其作具體分析。
一、由點到麵:無處不“中國”
在動畫片《功夫熊貓》中,導演對中國元素的運用可謂“無處不在”。為了使符號的意義在編碼者(電影製作者)與解碼者(電影觀看者)之間跨越地理上的差異而達到高度的統一,電影製作者對電影符號進行了跨文化的編碼。編碼將要表達的信息進行符號化處理,譯碼感知後將符號還原為意義或信息。在編碼階段,意義的選擇會受到社會製度和主流價值的製約,人類的思維也會局限在一個相對的框架內。為了得到中國觀眾的認可,《功夫熊貓》在符號的選擇和運用上的確是慎之又慎。它並不是將中國元素簡單堆砌,而是將中國文化的點點滴滴滲透到影片的每一處細節。第一分鍾夢工廠的標識戴鬥笠的釣魚男孩就極具中國風格,接下來影片中對中國古代場景和道具的複原隨處可見:
可看出在具備東方古韻的三維動畫世界裏,到處都是典型的中國符號。影片中對於諸多中文發音的原樣保留,像“師傅”(Shifu)、“太郎”(Tailung)、“烏龜”(Wugui)等,原聲演繹讓中國觀眾津津樂道;與此同時,電影背景以中國傳統的水墨繪畫風格貫穿始終,落英繽紛的世外桃源、群山繚繞的隱逸山林,使中國觀眾仿佛看到了我們熟悉的雲南麗江的小橋流水;安徽黃山的飄渺雲海、廣西桂林的滴翠山巒,這樣奇妙的背景設定無疑對於東西方觀眾都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即便是到了片尾,每一幅靜幀的插畫也都采用了中國畫配合中國文字及書法的方式呈現,最後一個桃樹新苗破土而出的畫麵更是意味深長。片中中國味的全麵複古,細化到了每一個角落和每一個道具,使我們不得不讚歎西方的好萊塢影片製作人員對東方中華文化的透徹了解,不得不讚歎該片設計和製作的精細。
二、由表及裏:無處不“功夫”
《功夫熊貓》並不滿足於借用中國元素的殼,而是選擇了一個合理巧妙的切入點來挖掘。主創者清醒地意識到:對於西方人而言,功夫不但是東方文化的代表,而且具有極其神奇的力量。於是,“功夫+熊貓”的中國元素以最貼切的方式融入到劇情中,從而迅速被中國觀眾認知和包容。為了突出功夫元素這種非常形式化的文化符號,《功夫熊貓》刻意分出了幾個層次來逐步展現。
(一)構建中國式的功夫體係
要構建一個全新的動物武俠世界,最難的無疑是如何讓以美國人為主體的電影觀眾建立起一個武學體係。我們發現主創者在華佗模仿熊、虎、猿、鹿、鳥五種動物的“五禽戲”基礎上,運用對號入座的方式,選擇了更加通俗易懂的虎、螳螂、蛇、鶴、猴,使觀眾可以在每一個動物身上找到對應的功夫出處。這種雅俗共賞、形象生動的討巧方式既讓美國觀眾對功夫記憶猶新,也讓中國觀眾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