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2 / 2)

事實的確如此:單鍔和徐沛從兒時交往至今,在兩個人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一次爭執的故事,更難得的是,不論在不諳世事的那個年代還是青春騷動的那段歲月,他們一直這樣彼此心甘情願地讓著對方,護著對方。借用長大後的徐沛一句話,他說,這不是緣分,而是造化,上天刻意的造化!

衰老與成長,是所有生命中最大的特征。徐沛在養父母的關愛下,在受到姐姐、弟弟和好朋友單鍔的情誼感染後,性格同身高那樣,一天一天悄然地發生著改變,但是,心靈的那塊無形的傷痂,仍然給他留下了眼神憂鬱和不苟言笑的痕跡,抑或說將會伴隨他一生的、難以修複的缺憾。

時光恰似昨天黃昏給人們留下的或濃或淡的惆悵,它無聲而飛快地來到了一九九六年。

這一年,剛滿二十周歲的、高考落榜後在家賦閑了兩年的徐沛,經營起了海產品批發生意。命運之神似乎要償還他在這個世界上所受的那些不公平的際遇,順風順水地讓他成為了一個身家百萬的成功者。三年後,他又成功地經營起了一家中型規模的餐館,買了新房。又過去一年半的時間,靠徐沛的資助,徐沛沛和新婚的丈夫,還有從大學專科畢業的弟弟,也相繼步入了商圈,站穩腳跟之後同在深圳安下家來。後來,他們動員父母辦了病退,由徐沛陪同二老遠赴那座充當改革前鋒的南國城市。從那個時候起,他把在北方發展起來的事業轉向了南方,與姐姐姐夫和弟弟共同為一個家族式的企業而不懈努力著,積累了一筆又一筆的財富。而他們的父母,大可以悠閑和愜意地去安享他們以後的好生活了。

有一次,前往深圳探望好朋友的單鍔回來後,大致地說了一說徐家當今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就像在熱油鍋裏濺入了冷水一樣,很快在海洋研究所宿舍掀起了一段時日的熱烈討論。從那天,對徐沛那個“野種”的鄙視,才被一部分人用嘖嘖的羨慕聲糾正過來。

然而單貴元卻另有看法,某一天,有個平日和他關係不錯的同事聽他這樣說:“不要以為富貴能使一副惡心腸變得善良嘍,像徐潤清他們家的那些人,大人小孩兒都算上,沒有一個好東西!……有的人表麵上看和我們大家一樣,實質上呢?心腸歹毒著呢!看見他們的運道盛了?那好,你去訪一訪,然後麻煩你再用指頭算一算吧,每一張票子的底下,還不知道沾滿了多少人的血淚呢!哎,世上的氣數就是這樣,壞蛋要是走運了,那就離好人倒黴的日子不遠嘍,否極泰來嘛……對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躲他遠遠的!萬幸啊,他現在離我們很遠……”他喋喋不休地說了好多話,雖然聽起來邏輯不通,有的地方含混晦澀,但用詞遣句卻顯得有些不俗,不是平日裏那1ff8種粗糙的風格。如此一來,有知識的街坊鄰居們自然感到了些許訝異,先是把這番言論當作新奇,抑或是新奇中的嘲弄,隨後,這番言論經過不斷添加的“哲理性”和“邏輯性”,逐漸顯示出了它對某種奇怪心態的一種慰藉的良好效果,越來越被大家津津樂道了。

但這也僅算是一個當閑話消磨無聊時間的話題,在徐沛沒有把他的事業重新遷回本市之前,應該是這樣的。那樣,也就沒有這段故事的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