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越看著無淵大師,雖然他未曾表露些什麼態度,但大師麵色日漸鬆緩,寧越也猜出了幾分結果。但他自己對這份結果又是不確信的,他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猜度是如此的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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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的清晨,無淵大師步出營帳,漫天的雪花裏四野裏悄然飄墜,輕飛曼舞,落地無聲。無淵大師抬眼望了望這個銀色素裹的世界,大大呼出一口氣,咧開嘴輕輕的笑了。
蘇長寧醒了,隻一眼她便知道自己處在一頂帳蓬裏,但看陳設也算是最豪華的一間了,錦被繡衾,紗幔低垂,鴨嘴銅爐裏還散著淡淡的幽香。
邊上原本隻覺得內心空空落落的寧越,看她醒來握著的手握得更是緊了,他向著她笑了笑,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動容,長寧也努力動了動腦袋想要看他,就有一撂黑發從床畔滑了下來。寧越伸手去捧那撂頭發,剛把清涼順滑的長發抓在手心裏,就聽長寧輕輕的喚他:“寧越……”
“嗯。”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又在說什麼傻話呢?我一直都在這裏。”寧越微微屈過身去俯視著她,白衣袂袂清逸出塵,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笑靨,“你若想看,我讓你看個夠。”
長寧的臉上還裹著紗布,她想笑卻被紗布牽扯著有些難受,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裏不安份的動了動,撓了撓,寧越將她的手重又握住放到了胸前。
看到她的嘴唇有些幹燥,寧越端了一碗水過來,又加了些蜂密,用調羹攪了攪水溫恰到好處了,方才湊到了長寧的嘴邊,“來潤潤喉嚨。”他眼神寬容而溫柔,長寧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張嘴喝了水。
“你真是越來越乖了。”寧越笑著撫著她額角的頭發,看著她如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灼灼的目光中,看得長寧不好意思將頭埋到被子裏埋得低低的,寧越卻是一笑,麵上饒有幾分興味,幽幽道,“怎麼?你怕我看你了?還是你不好意思看我?”
“寧越,你看了有多長時間了?我臉上又沒長花……而且還這麼難看……”長寧稍稍抬起頭,這人居然還在看。最後還是長寧實在受不住對麵那人赤裸裸的視線,開了口。
“長寧,你看,我們現在已經執子之手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願意與我偕老?”他漾了漾被他放在胸口緊握的一雙手,低下頭來,低得長寧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氣息如是要把人臉給灼傷了一般。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長寧偏過臉,不願看他。寧越麵上有些生氣也似也有些納悶,這人不會把腦子燒壞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為什麼?不過他頓了頓,還是答道,“我……隻是害怕……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坐在這裏,生離死別之際倒使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實我們之間何必要這般兜兜轉轉?愛了便是愛了,不愛便是不愛,為什麼不能痛痛快快給個結果?非得這麼折磨一點點的消耗耐心?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有一天失去了彼此,另一方才會跪在墳前,敞開心懷說上那麼一個愛字呢?”
他的話如此感性,在她耳畔暖暖的說著,長寧遲疑了下低聲道,“這實在不像是你會說的話,聽起來這麼傷感。”
“你別叉開話題,蘇長寧,我向你索要一個答案就這麼難麼?”寧越似乎有些惱,長寧歎了口氣,“沒有我你照樣會活的很好。就像沒有你我也能照樣能夠活下去一樣。”
一抹高俊健碩的身影冷冷折下,目光如幽,“隻有經曆過,才會知道很多事情遠比想象中複雜,早前我認為感情這東西有則錦上添花,無則也不傷大雅,所以一味壓製自己情感不願它成為自己仕途的負累,但這一年來我們朝夕相處,這感情已非我能控製得住,而這次你又徘徊在生死關口,更使我明白了什麼是“傾城”之意,你不在時這個城市對於我就是空的。為什麼你我已相愛如許,卻總有如此多的障礙把你我阻隔?長寧,我不想我們之間越走越遠,我也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