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為能平安地回到B縣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無聊地玩了兩天牌,似乎焦急地盼望著什麼喜訊。
8月5日的呼叫時間到了。“425”哼著小調打開了收音機。然而,報喜的沒開腔,報喪的卻搶先開口了:“6885,老K未歸,暫停活動。”“425”頓時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是腦袋出了問題,不停地抓耳擰腮,搖頭晃腦,甚至拿著筆一遍又一遍地算著“6080+805”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算術題,總希望其結果比6885多點或少點什麼。在這寧靜而又燥熱的南國夏夜裏,他第一次感到渾身冷瑟。他無力地關掉收音機,眼睛東張西望,似乎窗外、牆裏四處都是眼睛。他冥思苦想著……
快逃!他感到沒有別的選擇了,隻有逃命。
他將膠卷盒取出捏在手心掂量著,心裏在說,這是我請功領賞的資本,不到時候不能丟。於是,他又把它藏到了自己身上最保險的地方。
8月6日,“425”踏上了去c市的個體長途車。然而這~切都在我公安機關的監視之中。黃木讓小李隨車送“客”,又讓大王開車引路靠行.
指揮中心認為“425”活動反常,有攜帶情報赴春城找郭安民了解交聯情況或外逃的可能。於是迅速通知C市劉野小組和春城李付小組堵截並控製61次列車各停靠站,嚴防“425”逃跑。
“425”乘坐的個體長途車在山路上艱難地爬行著,已經熄火兩次了。司機打開車蓋捏了捏油管油泵,又發動了。但當下完坡來到310國道邊時又熄火了。司機不得不下車修理。
旅客有些不耐煩了,紛紛下車休息或想攔車先走。“425”也下了車,閑轉了一會來到公路下邊小便。小李想找個避靜處與黃木聯係一下。誰知就在這時,“425”攔了輛中巴往G市方向飛奔而去。
小李迅速記下車號,直呼大王迅速開車。大王迅速將車開了過來,接上小李。全速追趕……
與黃木小組相去太遠,一時聯係斷了,無法將這一突如其來的情況報告指揮中心。小李和大王商量著,準備孤軍作戰。
黃木的皇冠車加滿油後,追趕著目標車。當他發現目標車還在310國道邊修理時,連忙將車停在一個隱蔽處呼叫大王和小李,但沒有回叫,他感到情況不妙,迅速將情況報告指揮中心,並下車調查了解。當沒有發現目標,也沒有發現偵察員時,他將情況急告指揮中心,並駕車朝G市方向飛馳
大王死死咬住目標車,和小李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我認為‘425’有可能從G市乘火車到貴陽,然後轉車去春城。我們必須派一人趕在他之前進城,與指揮中心取得聯係並請求鐵路安全局協助。黃木的車可能不一會就會追上來。”小李說:“好,我把車超過去,在下一拐彎處你就下車攔中巴,怎麼樣?”“行!我再與黃木聯係一下。”大王邊說邊與小李交換了位置,接著又開機吼叫:“0011,0011,0013在310國道180公裏處呼叫,請回答,請回答!”
“0013,0013,0011距你20公裏,情況怎樣?情況怎樣?”
“聯係上了!聯係上了!”大王高興得剛跳起來就被車頂碰了回來。他用手摸摸頭,隨即將情況作了簡短的彙報。黃木同意了他們的方案,並急告指揮中心。
總指揮聽完報告,擦了把汗,長長地舒了口氣,又狠狠地吸了一下早已熄滅的香煙說:“兔崽子,和我玩捉迷藏的遊戲。好,我放你出H省,看你又出得了中國麼!”接著通信秘書下達命令:
1、通知廖思小姐從黃獅機場租一架直升飛機速飛貴陽攔截並請求貴陽協助;
2、速將“425”的照片和基本案情傳真給鐵路沿線,請求配合控製;
3、通知各偵察員“寧暴勿脫”,通知李付小組,越境即捕。
八、天塹難越
“425”從G市上車,當晚12時就到達貴陽,出站後買了張早上4時365次列車硬臥票,9日淩晨4點到達春城。郭安民早已在出站口備車恭候。“425”遠遠看到他,心中一喜,心想隻要他安全就好了。到出站口了,郭安民想迎上來,“425”立即示意他往回走。他跟著郭一言不發上了出租車,駛向雲夢賓館。
“425”和郭安民一上車就開始敘說離愁別苦。他們哪裏知道,李付小組已在春城安全局的全力協助之下,為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
雲夢賓館到了。下車付了錢,“425”隨便問起了7月29日的交聯。郭洋洋得意而又一本正經地說:“老兄放心好了。姓李的不來,我也不能白跑一趟,讓老兄枉費心機呀。”
“快說吧,你到底將信怎麼處理的?”“425”急切地追問。
“我已寫上密支那的地址、姓名,和你上次寫的一樣,在龍川給老兄發走了。”郭安民邊說邊拍著“425”的肩膀。
“什麼,你發走了?亂彈琴!出租車,快!”“425”差點跳了起來,腦門都快氣炸了。郭安民不知所措地被拉進出租車。“425”急不可待地說:“司機,快!”
“到哪裏?”司機問。
“龍川。不,章鳳。”
“1500元。”司機開價。
“我給你1600元,快開吧。”
一輛黑色伏爾加,披著春城的夜色,向邊關重鎮——章鳳,倉皇而逃…..
車,從天亮開到天黑。司機受不了,要求在保山住一夜再走。“425”不同意,又加了100元,司機還是不幹。
“425”不願噦嗦,甩給司機1700元買命錢,沒好氣地說:
“到後座休息去吧,我來給你開!”
兩天兩夜,除了吃飯和加油,汽車的引擎就沒有熄過火。8月11日晚10點接近章鳳。“425”急刹倒車,又開了幾百米遠,見沒有發現其他車輛才慢慢停下來,和郭安民一起跳下汽車,用跳刀逼著司機將車開跑。接著,“425”帶著郭安民一起跳下公路,抄小路找到了那熟悉的外逃路線。
章鳳到了。對於“425”和郭安民來說,洋人街就是他們的自由。他們熟悉地繞過了兩個崗亭,章風大橋就在眼前。“425”有些激動和緊張,他恨自己的腿太短,不能一步跨過章鳳大橋,他恨自己沒有翅膀,不能一下飛過這國與國的“天塹”。
100米,50米,他們爬行著……
就在“425”慶幸自己即將進入另一個世界時,一個班的武警戰士如神兵從天而降,在章鳳大橋上一字排開。“425”和郭安民像撞在銅牆上的雞蛋,頃刻變成了一堆束手就擒的肉泥。
九、黑色腳印
張夕兆並非生來就是罪人。他有過少年的期望,青年的理想。但是,當人們在改革中更新觀念的時候,他卻對被改革風潮泛起的沉渣如獲至寶,百般崇拜。於是,他那少年的期望發生了畸變,青年時期的理想變成了病態。他想發財,想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但又無致富之技能。於是,他憑著一張巧嘴四處行騙,終日混跡於賓館、酒家,遊山玩水、嫖賭逍遙。然而好景不長,討債的接踵而來,這時他才感到自己空有風流倜儻,應該找尋新的出路。
他開始收聽敵台廣播,抄收敵特通信地址,選擇外逃路線了。
1985年6月7日,張夕兆逃到盈江,開始熟悉邊民生活習慣、風土人情。接著,他又深入到卡錫,找境外來的生意人攀談,學習緬語和景頗方言。
一天,他來到一家小飯店充饑,同桌的兩位邊民正在談著黃連生意。因1元錢的價差爭執不下。張夕兆來了個折衷,兩人都很高興,誇他處事公平,是位好兄弟,爭著重新買酒點菜。張夕兆眉飛色舞地吹了一番,年輕點的那位對張夕兆的發財“訣竅”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求與張夕兆合做黃連生意,並於當日拜為兄弟。
年輕的男人就是康友良。
康友良想請張夕兆出境一起跑生意。張夕兆正求之不得。很快,汪青青給張夕兆搞來了一本化名吳常如的龍川縣邊民證。
8月30日,康友良和張夕兆在洋人街談了幾筆黃連生意,但價錢太高,沒有做成。他們又深入腹地,在一次山兵與政府軍的戰鬥中,失散了。
張夕兆通過景頗族中年人木可拉,從山兵政府搞到了通行證。他來到漢人寨,認識漢族女人卜美。
卜美其父是國民黨盈江遊擊隊隊長,在戰鬥中被我邊防軍擊斃。其夫是台灣軍事情報局駐緬1114站站長吳耀宏的部下,去年偷越國境拒捕,被我邊防公安巡邏隊擊斃。卜美在漢人寨專門負責網羅、考察準備發展的情報特工人員。
9月12日,卜美帶著張夕兆到密支那市拜見吳耀宏。經過幾番考察,吳耀宏給張夕兆辦了手續,發給他3000元緬幣。從此,張夕兆被批準由1114站特訓組上校組長易文斌負責單訓。
10月9日,台灣軍事情報局駐緬甸的少將組長楊先武帶著委任狀和派遣計劃來到張夕兆住處。他一字一句地宣讀著中華民國軍事情報局的委任狀:茲任命張夕兆為國防部軍事情報局H省情報站少校站長。
接著,吳耀宏宣讀了楊先武親筆製定的派遣計劃:
一、張夕兆在區內密寫化名吳才德,電報代號6080加截收日期;
二、張夕兆由楊先武指揮。密市聯係人吳耀宏,聯係地址:密支那市華僑二村52棟421號,與收信人叔侄相稱。信尾簽名後無字代表安全,有字代表危險。中文書寫年月日代表沒有密寫,阿拉伯數字寫年月日代表有密寫;
三、入區後的任務:1、收集情報以軍事為主,其次是政治、經濟、科技、社會等情報;2、在H省站穩腳跟後,迅速建立情報網點,準備建組;3、設法建立緬北——春城——H省交通線。時機成熟後再開辟香港——深圳-H省交通線……
張少校運氣不佳,剛由從密支那護送進緬北便被山兵政府抓了。不但吃盡了皮肉之苦,而且出來之後已兩手空空,不得不重新返回密支那。
一隻被馴養的狗,是無法拒絕主人的玩耍的。張夕兆經過主人的生理和心理調養後,遂於12月10日重新派回國內。
張夕兆潛回H省後,又專程赴桂林,以旅遊者的身份發出了一封報安信。從此,他像一條喪心病狂的巴兒狗,為主子疲於奔命。到頭來卻成了章鳳橋頭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