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卞博明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怎麼?你們書中有提及儀國公?”劉可貞的語氣又急切起來。
“韓琦好像很反對變法,給皇帝寫了好多奏章,王安石好像跟他鬧得很不愉快。”
劉可貞沉默了一會:“儀國公兩朝為相,持身極正,軍中甚有威名,事事皆以家國天下為重。他既反對,可見王半山彼時變法諸項,必有不妥之處。”
卞博明點點頭:“在我們的曆史書上,對王安石的變法,基本持否定態度。”
劉可貞又沉默了好一會,落座後,看著卞博明:“你們那時的人,如何評價王半山?”
“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偉大的文學家,但是政治這東西,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沒弄好,也不能說全是他的錯吧。隻是苦了老百姓,新法實施沒多久又要變回去,折騰人。”
“伯鳴此話,倒是很有見地。”
卞博明撓撓頭:“額,這叫‘一分為二’的看問題。”
“何為‘一分為二’?”
“這是馬克思老人家他說的話。”
“馬克思是何人?”
“哎呀這些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你知道了這些事,打算怎麼辦呢?”
劉可貞看著燭光:“我並不打算如何,既然已成曆史,必定不能改變。我隻是可惜王半山,他確有治國之才。”
卞博明也跟著一起看蠟燭,他好奇真實的王安石是個什麼樣的人,好奇他筆下的那些詩作是如何誕生的,他有點同情若幹年後的那位老人,獨自承受前半身的輝煌和挫敗。想著想著,卞博明吟起了詩來: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這是王半山的詩?”
“嗯,可能是他之後寫的,所以你們沒聽說過。”
“簡直絕句,比之他如今的這些,更有些超然之氣。”
“這首詩,在我們那個時候,很多人喜歡。”
“放到今日,天下人也會愛讚的。”劉可貞幽幽說到,“白天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你是說王安石兒媳改嫁給了潁王弟弟的事嗎?”
劉可貞點頭。
“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在我們那個時代,女人們很追求自己的社會地位的,改嫁不算什麼吧。”
“並非是改嫁此舉有異,女子一生,以夫君為山,此山一倒,便無所依,若能改嫁,總好過餘生孤苦。”劉可貞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裏竟有些傷感。
卞博明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妻子。
頃刻,劉可貞又恢複了正色道:“照你今日所言,王半山既有改革之心,必定要為此事早做籌備,他如今隻是通判,入京拜相還須盡心籌謀。即便文忠公器重,但汴京高遠、相位深重,但憑一兵部尚書隻怕難以排通此路。如此想來,此事非改朝換代不能為之。”
“改朝換代?”卞博明心驚。
“當今聖上即位未滿三月,一直聖體欠安,曹太後垂簾聽政。聖上極仁孝,認為先皇尚在喪期,不宜立嗣,所以東宮之位一直空著。”
卞博明點點頭,漸漸聽出點意味來。
“聖上有四子,潤王早亡,潁王、祁國公、鄮國公都已成年,鄮國公生性明粹,心思都在詩書畫纂上,尤其愛醫,是以眾人皆知他無心東宮之位。那麼隻剩潁王、祁國公二人。”
“這難道是要宮鬥了……”卞博明喃喃自語。
“曆代帝王宮苑,免不了奪嫡之爭,誰又能置身事外?鄮國公畢竟是皇子,就算他有心避禍,也難以完全抽身。”
“你的意思是說,王安石把兒媳婦嫁給祁國公,是為了助他奪嫡?”卞博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