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了短劍,憋著一口怨氣繼續前行。
突然間腳下一個踉蹌,是有硬物掛住了腿。心下咯噔一響,整個軀體就已被拋向空中。不,是被倒懸在了枝頭!腳踝承著全身的分量,疼得鑽心,暗暗罵著這撒下暗器的混蛋。更要命的是這該死的套索上還掛著倒鉤,深深紮進皮肉,越掙紮越陷得緊。樹上小鈴一陣亂響,猜測是報信的。
嗡嗡的嘈雜聲說來就來,從各個方向逼壓而來,帶著刻薄的譏誚。
“哈,這捉山雞的套索網了頭豬!”
“成色如何?”
“足金!”
“我呸!就這賣相!”
齊恒氣急,霎時寒光劃出一道圓潤的弧,套索應著鋒鳴聲而斷,利刃與身下明晃晃的一片交織成利網。腦海中閃過楚濤的最後一言:“齊大少,地獄再逢!”
“他娘的你們才是豬!”他撥開鋒芒怒吼著,為自己爭來一片立足之地。定睛四掃,沒有一件白衣,都是些粗布短打的角色,手裏握著的也壓根不是劍,長刀長矛七七八八淩亂不堪,更有甚者鐵棍一根也就衝在前麵。
“這都什麼人呐?”齊恒嗤笑一聲,估摸著這群應是沒多少斤兩的,若是板斧在手,閉了眼都能橫掃過去,懶得與他們糾纏。但是那根不起眼的鐵棍偏要黏在他身前,棍尖始終上上下下在他眼皮底下晃悠。
“交給楚掌門能換多少酒錢?”
“酒錢?哈!喝死你幾輩子都夠了!”
“我呸!楚濤的人就這點能耐?”一提到那個名字,怒火頓時燃燒成海洋。隨手折過兩段樹枝,便與這群烏合之眾較量起來。他猜測著這些便是聽白鴿指令行事的遊俠們,行著稀奇古怪上不得台麵的武功招數,飛蛾一般盤旋穿梭,甩不走,躲不得,打不到。所幸自己幾分膂力尚可,隻是失了慣手的兵器,實在如同斷臂。
身旁恰有長刀揮舞,興奮之餘一記空手奪白刃,把對手打得一個踉蹌,手裏勉強有了可依仗的兵器。長刀掄起來,到底有幾分氣勢。
怎奈人多勢眾,壓下一波又來一波,腳踝上的新傷疼如刀絞,這讓他的行動很是不便。他的立足之地眨眼已剩了樹下的寸步。倚樹而立的他照顧得了身前照顧不了身後,冷不防樹梢上竟有人泰山壓頂一記悶棍,隻覺得整個天空都黑了下來,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不好,逐羽短劍?他下意識探手去抓,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開去,又好似當胸巨石壓過,他的身軀無可救藥地陷進泥潭,陷入窒息的壓迫。
他是被撲麵的冷水嗆醒的,連續的重咳和幹嘔把他拉回人間,滲進骨頭的冰涼讓他的意識勉強重聚回來。四肢沉重酸痛仿佛遭巨力牽引。是誰把他推進了水塘?周遭依然漆黑,尖刻的笑聲陣陣,他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後腦勺,一手的濕,血水和泥水一樣黑糊糊不可分辨。撲鼻的惡臭盤旋在周遭,他躲之不及。
“就這幾根骨頭一身贅肉還敢混江湖,冷鳳儀究竟看上他哪一點?”
“人傻錢多好糊弄!”
“哇哈哈哈哈。”
他在水中踉踉蹌蹌站穩腳跟,抬頭循聲望去,岸上一眾白袍者嬉笑鄙夷把他當個笑話。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往腰間摸了摸,卻是空空如也。不好!
“你在找這東西?”白袍者中一人突然發話,揚了揚手中之物。借著遠處的篝火,他模模糊糊地看見那人手中的長物件閃著五彩的光。糟糕!他奮身向前,無奈淤泥裹腿,新受的腳傷更是讓他使不上勁。他剛剛踉蹌爬到幹處,迎麵三五壯漢飛腳一踹,他又摔回了水塘深處。一嘴的汙泥臭,他撲騰了好久才找著立足之地,吭吭咳得喘不過氣。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嗬,罵人都罵不利索!”岸上一眾笑得更過分。
動腳的漢子訓斥道:“放老實點兒,要不是頭兒把你從匪窩裏撈出來,你小子早被楚家剁成人肉包子了!”
提起白日裏的短衣幫,齊恒羞憤道:“就這嘴臉還充好人?你們才是山匪!還我物件!”
“頭兒,他還不識相!”另一漢子向高岸上喊話。
有人插嘴道:“原以為敢廢了楚濤雙手的是何等人物,結果就這麼個慫貨,要我說,還是埋了實在。”
又有人提議:“那多麻煩?吊上樹等山上人來,拿他燉個人肉羹,分一杯給楚濤。南岸誰都樂意做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