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三 魔高一丈(二)(2 / 2)

滿地落花的庭院裏,齊爺背手緩緩而行。自從齊恒另立門戶,子君遠嫁,天喬出走後,他似乎一下子就顯老了。盛極的春光已喚不回當年拔劍而起的鬥誌。唯霜鬢苦苦與年歲相抗。

“雁飛啊,我齊家有何可圖之利?為何他人如此緊盯我不放呢?”

那都是造謠生事者的挑撥,齊爺不必掛懷。

“要說造謠,也不全是吧。他拖長著音調,慵懶地背手踱步。近日總是夢見多年前死去的故友——一等一的劍道高手,也逃不過命。大概是有所欠吧——他們一塊兒來找我。上天讓我得意了那麼多年,該是要還了。”

“齊爺洪福齊天,尚值盛年,何必憂於天命?”

齊爺轉身輕拍沈雁飛的肩膀:“老了!這腿腳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也隻有你陪著我這老家夥了。”

雁飛肅然抱拳行禮:“願誓死追隨齊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有你這份心就夠了。”齊爺滿意地點頭。“我雖做過不少糊塗事,看人可沒走過眼。”

這已是莫大的褒獎,雁飛低首不敢言。

“雲鶴走後,那白衣的魔影果真多日不來了。但願息事寧人吧!”

沈雁飛搖著頭,麵有憂色:“可是,程雲鶴仍與謝君和在一起。”

“他若投了逐羽劍派,我不怪他。齊家於他確有虧欠,實屬無奈。”齊爺擺手,不想再多談,“可恨的是,他謝君和算是什麼東西?秦家的一個殺手,棚屋裏一個地痞,上不得台麵的齷齪東西,也敢來興師問罪?”

“楚家可是把他當個人物。”沈雁飛悄悄勾起嘴角。

“楚濤也是個任性的小子,仗著楚家的資財胡作非為。他父親若是活著,絕不會容他這般囂張。”往事,他依然耿耿於懷。“那些小子不就是為了楚原之死而來?這筆賬無論如何算不到我一個人頭上,也輪不到謝君和來算。改日,我得問問楚濤,把姓謝的踢到北岸來,算是什麼主意?”他越說越怒,恨到深處,空拳擊掌,把手掌拍得通紅。

“齊爺息怒,您不願見那些人,雁飛代勞就是。”

齊爺想了想:“也好,終日這麼耗著,也是樁頭疼的事,讓人看笑話。去辦吧,辛苦你了。”

討到這麼句話,雁飛甚喜,鞠躬領命,快步離去。

偌大的庭院,隻一個蒼老的背影,默觀一院的榮枯,不知不覺地,在漸涼的盛景中老去。

齊爺不日必會給出答複。沈雁飛悄悄讓人放出了消息。

答複?不安在一片靜默裏發酵,彌漫。程雲鶴有些沉不住氣:如此等下去,何日才是盡頭?坐不住的可遠遠不止他一個。但謝君和不以為意,似乎隻要有酒喝,再大的事兒也不算什麼。“快了。”他說,“狐狸總要露出尾巴。”

齊家依然沉默,齊天喬不見蹤影,齊恒毫無消息。眾人揣測中的白衣聖使就好像從不曾存在。壓抑的灰暗色天空如同一個巨大的牢籠,鎖住一切妄圖突破的力量。但誰也不能預料突然開閘的一刻,會有怎樣的惡魔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