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四 魔高一丈(三)(1 / 2)

終於入夜,萬籟俱寂。安靜到每一星點燈火都熄滅,每一星點話語都不聞。除了熟睡的氣息,連蟲鳴都不敢存在。

幽靈一樣的影子從各個庭院裏閃現,換上白袍,劍光畢露,殺氣冰冷入心。寒光悄無聲息地撕扯開黑夜,鮮血靜默地流淌,沒有呼號,沒有反抗,似無聲的屠宰。隻可聞血的汩汩,劍的風鳴。仿佛一切的生命都要被無聲無息地擦除。

沙非蜷縮在柴扉後圓瞪著雙目,死命捂住嘴,生怕漏出一絲喘息——他隻是遵照沈雁飛的指使,在齊家的晚膳裏投入了蒙汗藥,打開了齊家的後門。沈雁飛告訴他,要讓齊爺妥協,甘於退居幕後,撈到齊家的掌家權,趁火打劫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沈雁飛說自己把齊天喬牢牢攥在手心,齊恒遠在他處,足可借齊爺之手除之。

可是事情並不如他所想,當血腥味滲過每一絲縫隙,他終於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程雲鶴私下裏所擔心的白影滲入,已演化成了血洗。昔日的同伴永遠都不再醒來。

原本此時他應當在齊爺的院落外等待沈雁飛,但他不傻——唯一的生機,就是立刻離開。但當他溜回到這裏才發現,出口早已被白衣聖使所把守。濃烈的桐油氣息逐漸掩蓋一切——這是要?他已失了神。

一隻大手猛地揭開柴扉:“嗬,這兒還有隻耗子!”

沙非慌忙出擊,劍刃卻無法平順地掃蕩而過。

“喲,這耗子還會咬人!”火蝶的濃眉蕩漾著殺意,他已牢牢架住沙非的劍刃,就像捏住耗子的尾巴一般。

“看劍!”沙非到底是齊家的高手,倏忽間調轉鋒刃,從另一側削去。但是火蝶早有防備,徑退數步。沙非見勢步步進逼,接連快劍橫掃,劍劍攻要害,逼得火蝶更快地退卻。

忽然,火蝶止步,獰笑一聲,泰山壓頂般一擊。正是沙非快攻氣竭的瞬間,隻聽金屬斷裂的鳴響,沙非手中隻剩了斷刃一截。

白衣聖使齊擁而上,將他圍攏在五步見方的空隙裏。十多柄劍刃直指他的前胸後背。

插翅難飛。火蝶冷哼一聲:“讓老子想想,怎麼弄死你才有意思?”

一聲尖利的吼喝從這不高的身軀裏迸發,驚醒了整個夜。卻隻有簷下風鈴脆響,作唯一的應答。

“報訊?遲了!沈爺原想留你一命,不過你小子運氣好落在我手裏的,給你個痛快!”

愕然的驚懼中,火蝶一揮手,數劍並發,血濺當場。

與此同時,沈雁飛用力推開了齊爺的臥房門。

“雁飛?何事?”齊爺未及披衣,在驚惶中點亮了屋裏的油燈。

油燈映照著銀葉槍的槍尖,銀光直射著沈雁飛慘白如紙的麵容,深深的頰紋刻出一絲堅硬的笑。在他身後,熱浪逼人,烈焰熊熊。一身白袍的他簡直如同自地獄而來的惡魔。

齊爺心中一沉:“莫非……他們要……”

“不,不是他們,是我。”

“你?”齊爺驚懼地退到床邊,欲取懸掛著的利劍。“來人……”

誰也沒有來。

沈雁飛一字一頓道:“該是有個了斷了,齊爺。”

“混賬,枉我如此信你!”劍柄剛入手中,銀葉槍已鎖喉而來。“小子,你還嫩著!”眨眼間劍花一抖,已同時幻化出三個虛虛實實的招式,直攻上中下三路。離塵劍法長於迅疾之變,虛實難料,招式難料,即便能料也未必可接,故數年來齊爺僅憑一劍威震八方,難逢敵手。沈雁飛雖欲先發製人,卻不得不轉攻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