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駛向春天的列車(2 / 3)

“火車啊,開快些……回家!”

車窗外,時不時有燈光閃過。

假裝睡覺的賈來寶這時哈欠連連,他站起身,伸出兩個手指向後打了個手勢,走向了另一節車廂。

打手甲跟了過去,打手乙也跟了過去。

王為民警覺地注意著,也跟了過去。

列車在前行。

行李架上的旅行包在不停地晃動。突然,一個提包從行李架上滾落下來,剛好掉在馬貴的頭上。馬貴額頭上立刻起了一個包,他不在意地摸了摸額頭。

“哪個的提包?”錢苞見了,高聲叫起來。

無人應聲。

“哪個的提包?砸到人了!”錢苞提高了嗓門。

“出什麼事了?”旅客們被喊聲驚醒,紛紛問道。

“哪個的包?砸傷人了還不敢認賬?”錢苞仍大聲責問。

好一陣子,刁習武過來看了看提包,歉意地:“是我的包。嫂子,對不起了。”

錢苞:“哪個是你嫂子?砸傷人了想套近乎?”

刁習武賠著笑臉:“那你說該怎麼辦?”

錢苞:“傷了人就賠醫藥費唄!”

刁習武為難地:“這……我又不是故意的。”

錢苞不依不饒:“啥子?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個沒改造好的勞改犯!”

刁習武被刺到了痛處,也提高了嗓門:“勞改犯怎麼了?”

有人插話:“算了,算了,好男不與女鬥嘛!”

錢苞鼓起眼睛:“啥子?他是好男?那我是壞人了?”他用指頭戳了戳馬貴的頭,“死鬼,你開腔呀!”

馬貴摸了摸頭,不吱聲。

錢苞:“死鬼,作啥子不出聲呀?”

馬貴壓低聲音:“算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旅客們有的附和:“是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讓一讓就過去了。”

“年頭年尾了,和氣生財嘛!”

錢苞歎一口氣:“唉,我真是瞎了眼,當初為啥子就嫁了這麼個窩囊廢!”

20.軟臥車廂包間 夜

“你真是個窩囊廢!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何老大對打手甲斥道。

“老大,不是我窩囊,是因為那個便衣警察盯得太緊!”打手甲辯解道。

21.鐵道線上 夜

雪花漫天飛舞,列車在朔風怒號中奮力奔馳。

列車駛進一片空曠的山穀,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汽笛長鳴一聲,終於喘著粗氣停住了。

字幕:2008年2月4日(農曆十二月二十八日)。

22.車廂裏 夜

旅客們正為緣何停車摸不著頭腦時,廣播喇叭中突然響起了女播音員甜美的聲音。

“尊敬的旅客們,接調度室通知,由於郴州至株洲鐵路段突降暴雪,列車無法運行,現在是臨時停車。請旅客們耐心等待,不要驚慌。”

車廂裏一陣騷動,一片嘩然。

“這是到什麼地方了?過了樂昌沒有?”

“坪石都已經過了,大概到了湘粵邊境吧……我也說不準到了什麼地方。”

“哎呀,這要停到什麼時候?”

“就快要到家了,還停車?真倒黴!”

“該不會在這裏過年了吧?”

“烏鴉嘴!”

“但願說穿不準,道破不靈吧!”

“阿彌陀佛,天地菩薩,保佑我們早點平安到家啊!”

許多人拿著手機欲向家人親友報告情況,可惜沒信號。

一張張神情沮喪的臉。

“這鬼地方!”有人罵天罵地。

“哇——哇——”兩個嬰兒像湊熱鬧似地同時哭叫起來。

韓光從包裏取出奶瓶,塞進女嬰嘴裏,女嬰止住了哭聲。

男嬰還在座位底下的包裏哭泣,莫士秋像沒聽見似的。葉子從包裏抱出男嬰,也把奶瓶塞進小家夥嘴裏,可仍止不住哭聲,聲音漸漸微弱。

錢苞過去摸了摸嬰兒的手,冰冷冰冷,又看了看小家夥的嘴唇,嘴唇發紫。她責備地:“你們這父母怎麼當的?這麼大冷天把小家夥放提包裏,該不會是你們親生的吧?”

莫士秋仍是充耳不聞。

葉子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隻是把嬰兒緊緊地摟在懷裏。

“妹子,你還沒帶過娃崽是吧?應該這樣!”錢苞抱過嬰兒,敞開衣襟摟進懷裏。

嬰兒得到溫暖,一會兒哭聲漸漸小了,嘴唇不斷嚅動著。

錢苞:“妹子,怎麼沒有看見你給小家夥喂過奶呀?”

葉子臉紅了,把頭扭向一邊。

錢苞忽然喊:“哪個妹子有奶水?行行好,喂這小家夥幾口吧!”

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抱過來吧。我這小家夥剛吃了,不曉得還有沒有?”一個30來歲的胖少婦應答道。

錢苞把嬰兒遞了過去。

胖少婦捋開自己的衣服,將雪白碩大的乳房塞進男嬰嘴裏,嬰兒有氣無力地吮吸起來。

馬貴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

錢苞立刻用指頭在他頭上戳了一下:“寒磣鬼!”接著又大聲地,“男人們把眼睛都閉上!”

一男子:“哪個男人沒見過啊!”

又一男子:“看不出來,這位大嫂還挺封建保守的啊!”

錢苞:“中國人嘛,該封建保守的時候還是得封建保守點。”又對韓光,“小兄弟,這麼大冷天,應該給小家夥摻點熱開水,小心拉肚子。

韓光:“是啊!”找出口杯向開水間走去。

莫士秋也拿起口杯起身朝開水間走去。

23.列車開水間 夜

莫士秋裝滿一口杯開水,水龍頭也不關,低頭準備返身離開。

開水在汩汩地流。

錢苞堵在門口,怒聲斥問:“開水不要錢,不心疼是不是?”

莫士秋狡黠地“嘿嘿”一笑:“你不是也要裝麼?”

錢苞沒好氣地:“我有手有腳,要你開水龍頭?你這是在浪費水!”

莫士秋:“你這娘們管得也太寬了!”

錢苞:“我不該管麼?大家都像你一樣,若是在這裏呆上三五天,看不幹死你!”

40多歲、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錢遠路過這裏,聽了錢苞的話,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莫士秋:“你個烏鴉嘴!”

錢苞一下揪住莫士秋的衣領:“你嘴巴放幹淨點!哪個是烏鴉嘴?”

莫士秋:“好好好,你鬆手,算我沒開口。”

錢苞一鬆手,莫士秋打了個趔趄,開水濺了一身,灰溜溜地邊走邊小聲罵道:“真是個母老虎!”

錢苞望著他的背影吐口唾沫:“真不是個好東西!”

24.餐車小賣部 日

字幕:2008年2月5日(農曆十二月二十九日)。

錢遠一手拿錢,一手拿個尼龍袋在和服務員說著。

服務員:“我說了不行就不行嘛!一個人不能買這麼多!”

錢遠:“嗨,我幾個老鄉湊錢托我買的。再說你賣貨管收錢,還要看人賣貨呀?”

服務員:“你可不能囤積居奇啊!”

錢遠:“哪裏哪裏!看你講得那麼難聽。”把買的餅幹、烤包和礦泉水裝得個尼龍袋滿滿的。

25.車廂裏 日

錢遠背著尼龍袋回來了,額頭上直冒汗。他把尼龍袋從背上取下,塞進座位底下。

人們疑惑地看著他。

有人不解地問:“哇,買這麼多東西?”

錢遠抹抹額頭上的汗:“過年了嘛,有備無患啊!”

有人問:“看樣子你是個大老板啊?”

錢遠頗自得地:“大老板談不上,隻是做點小生意。”

一臉上有顆黑痣的男子:“大老板過年回家還擠火車?坐飛機多快多舒適呀!”

錢遠:“嗨,坐火車又便宜又安全,有錢坐飛機也不一定是好事。我幾次坐飛機是又驚又險,差點就出事了。再說,過年的機票還真難買。”

陳自豪張開耳朵注意地聽著。

馬貴站起身,對錢苞:“你注意一下包,我去買點水來。”

錢苞沒好氣地:“你買水關我屁事!還和我打招呼?你包包裏的爛衣爛褲還怕人家偷了不成?”

錢遠和黑痣男人的閑聊還在繼續。

錢遠:“有一次,我買好飛機票準備去烏魯木齊,臨上飛機我老婆打電話給我,說公司出了點事,要我回去。我退了機票。結果那趟飛機出事啦,108個人沒一個生還!你說多險哪,離死神就差那麼一點點!”

黑痣男人大為驚歎:“這事我聽說過。想不到那退機票的人就是你呀!老哥你是因禍得福幸免於難啊!”

錢遠深有感觸地:“有一次就不那麼幸運了,差點要了命……那是去年春天,我坐飛機去重慶。飛機到了重慶,想不到突然起霧了,大霧彌漫中,飛機在重慶上空兜來兜去,實在沒法降落,後來改道去成都。到了成都可能是飛機上的燃油沒有了,離地十幾米飛機就熄了火,一下子砸到了跑道上,差點起火了。結果碰得我頭破血流,後來縫了十幾針,現在還有個印記呢。”他指指額頭上的疤痕。

黑痣男人:“你貴姓?”

錢遠:“免貴姓錢,金錢的錢。”

黑痣男人:“哦,錢老板。”

這時,馬貴拿著兩瓶礦泉水回來,臉上露出了一點難得的微笑。他把一瓶礦泉水遞給錢苞:“給。”

錢苞把水瓶往地上一丟,又是沒好氣地:“任你怎麼討好我,也改變不了我的主意!”

大家愕然地望著錢苞。

馬貴尷尬地撿起水瓶,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放進包裏,自我解嘲地:“你不要,留著我喝嘛。”

一旅客對馬貴:“剛才我托你也給買瓶水來就好了。”

馬貴:“就隻這兩瓶了,都賣光了。”

旅客:“啊?”

錢遠聽了,一陣竊喜。

26.車廂裏 日

一陣陣寒風襲進車廂,人們紛紛從包裹中取出衣物,全副武裝。

“好冷!”有人在車廂地板上跺著腳。

李小強抱著幾件衣服走進車廂:“有沒有沒帶夠衣服的旅客啊?”

“有!”“有!”幾個旅客同時驚喜地應道,又同時伸出了手。

衣服很快發完。可是杯水車薪,沒拿到衣物的人臉露失望的神色。

李小強歉意地:“旅客們,對不起了。天氣很冷,列車不能運行,沒有暖氣,車上的水和食品又得不到補充。我們的服務有限,給大家帶來了不便,還請多多諒解並多多堅持!”

賈來寶打個哈欠,向軟臥車廂走去。

王為民在李小強耳邊耳語了幾句,李小強也跟著賈來寶向軟臥車廂走去。

27.軟臥車廂 日

賈來寶推開一間半閉著門的包間,裏麵坐著一對老年夫妻。他和老年夫妻的目光對視了一下,抱歉地:“不好意思,找錯門了。”

賈來寶推開一間又一間包間的門,又都一一退了出來。當他推開最後一間包間的門時,像看見什麼救星似地一步跨進去,重重地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對坐鋪位上的人“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快,快!老板,四號!”

原來,裏麵鋪位上麵對麵坐著何老大和路路通。他們二人同時都愣了一下,接著同時從褲腿間掏著什麼,又同時惡狠狠地壓低聲音向對方叫起來:“他是我的客!”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何老大和路路通都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了。

“我們這裏沒有煙,要煙到別處要去!”突然,何老大提高嗓門,變了臉,一下把賈來寶推了出去。

賈來寶踉踉蹌蹌差點撞到李小強身上。

賈來寶極不自然地:“嘿嘿,我來找支煙抽!”

28.車廂內 傍晚

寒氣一陣陣不斷襲來,有人臉上開始凍得通紅,有的嘴唇已幹裂,有的為抵禦寒風拚命跺著腳,有的蹦跳著、搓著雙手嗬著氣。

“爸爸,我餓!”一小男孩叫道。

聽見喊聲,一男子在包裏翻著,看有沒有吃的了,翻了一遍又一遍,可什麼吃的也沒有了。他起身對男孩:“石頭,你莫亂走啊,爸爸去給你買點吃的來。”

小男孩點點頭:“小石頭乖,小石頭不亂走。”

男人向餐車走去。

“媽媽,我口渴,我要喝水!”一會兒,一小孩也叫起來。

坐在小女孩身邊的女人從包裏拿出一個礦泉水瓶,搖了幾下,把瓶裏僅剩的幾滴水給小女孩喝了。

小女孩一口把水喝完:“媽媽,我還要喝!”

女人站起身,正欲向餐車走去。這時,剛去餐車的男子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女人:“大哥,餐車還有水嗎?”

從餐車過來的男子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早就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錢老板這裏不是有嗎?”忽然黑痣男人提醒道。接著他又對錢遠,“錢老板,你那麼多礦泉水和食品,分一點給他們吧!”

錢遠故作為難地:“我嘛,家裏還等著我的年貨呢!”

黑痣男子:“嗨,反正回到家裏你還買得到。你就分一點給大家吧!”

“是嘛,分一點給大家嘛!”大家齊聲附和。

錢遠慢條斯理地:“這個嘛……分一點可以,但是價錢就要貴一點。”

小男孩的父親狠了狠心:“好。錢又吃不進。隻要你分給我,再貴我也買。”

小女孩的母親:“是呀,錢又吃不進。我也買。”

許多人跟著喊:“我也買!我也買!”

錢遠從座位下拿出尼龍袋:“礦泉水十元一瓶,餅幹……”

“暴利,純粹是暴利!”有人驚歎。

“你這不是囤積居奇嗎?”有人斥責。

錢遠振振有詞:“什麼囤積居奇?如今是什麼社會?法治社會,商品經濟!我是經商的,在商言商。做生意的不想賺錢難道想虧本?哪個嫌價錢貴了不買也可以啊!如果是這樣,我還不想賣了呢……”

“別,別!我買,我買!”

“囉嗦那麼多幹什麼!我買就是了。”

錢遠:“這就對路了嘛!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再說,政府出台了礦泉水和餅幹的限價令了嗎?這麼大冷的天,我賺點車費不為過吧?”

一人悄聲慨歎:“奸商邏輯,真是‘無奸不商’啊!”

一人悄聲糾正:“好像是‘無商不奸’哩!”

一人佩服地:“人家有眼光,有先見之明,生財有道啊!”

一人罵道:“什麼屁道!”

一人怒斥:“這叫趁火打劫,賺昧心錢!”

一人怒罵:“這人心太黑了,會遭報應的!”

29.車廂內 夜

一片漆黑,隻靠車窗外的皚皚白雪映照進來,才有一絲光亮。

人們有的凍得渾身哆嗦,幹脆幾個人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錢苞的身子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馬貴見了,伸手想去拉她過來靠近自己。

“討厭!”錢苞用力甩開馬貴的手。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嘴唇也已幹裂,透出了一點血絲。

馬貴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塞給錢苞。

也許是太渴了,這回錢苞沒有拒絕,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喝起來。

馬貴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烤包給錢苞。

錢苞張嘴咬了一大口烤包,想了一下,忽然停住:“死鬼,給我饅頭!”

馬貴:“饅頭我吃完了。這是留給你的哩。”

或許是錢苞被馬貴的執著所感動,抑或是因為太冷了,她哆嗦了一下,慢慢地向馬貴靠去,馬貴趁勢把她摟在了懷裏。一顆碩大的淚珠從錢苞眼角滾落。

“還是人家的老公好啊!”一婦女羨慕地說。

“這樣的好老公還要回家鬧離婚,真是神經病!”一婦女用揶揄的口吻說。

錢苞臉露愧疚的神色。

“哇——”繈褓中的女嬰突然哭叫起來,葉子情不自禁地將她抱起,韓光趕忙遞過奶瓶,同時還拿出一個烤包給葉子。

葉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韓光。

韓光真誠的目光。

葉子可能是太餓了!她一手拿奶瓶給女嬰喂奶,一手毫不客氣地接過烤包就咬了一口,兩行熱淚從眼裏滾落下來。

“啪!”莫士秋把葉子手中的烤包打落地上,罵起來:“真下賤,不要臉的東西!”

葉子轉過身去,雙肩聳動著,淚水不斷滾落。

韓光怒不可遏:“你這人怎麼這樣!你還有沒有人性?”說著攥緊了拳頭。

莫士秋:“我家的女人,要你來施舍麼?”

錢苞:“人家給她吃的也有錯嗎?你想要餓死她呀?真不是個好東西!”

30.餐車內 夜

一支蠟燭的火光在風中飄忽不定。

全車乘警、乘務員會議正在進行,氣氛顯得緊張而沉悶,車廂內安靜得連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年近50的列車長高從軍心急如焚:“現在列車上是沒水、沒電、沒食品。我們的乘客正在挨餓受凍,而我們卻束手無策,愛莫能助……”

“這鬼天氣怎麼這麼愛作弄人!”有人小聲說。

“誰也不會料到會下這麼大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風雪啊!”有人附和。

高從軍:“同誌們,我們不能怨天尤人。我們沒有做好思想和物質準備,也是我們的失誤。事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今天召集大家來召開這個會議,就是想發動大家想想辦法如何開展自救,渡過難關。乘客對我們來說就是上帝,保證乘客的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的天職。絕不能讓一個乘客有任何閃失。”

大家開始議論。

“現在車上是一無所有。如果把我們身上的肉割下來給乘客吃能渡過難關,我們也情願。”

“可我們的人數有限,即使把我們身上的肉割給乘客吃,也是杯水車薪啊!”

“人麵對饑餓還能撐幾天。如今最難過的關不是饑餓,而是凍……”

“有了!”忽然,李小強一拍腦袋,站起來說,“我們平常不是講生命在於運動嗎?從前有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個佃戶因交不起租,數九寒天被地主老財剝了棉襖,隻給穿一件單衣,關在一間屋子裏。這個佃戶被關進屋子後,冷得渾身發抖。這時,他忽然看見牆角有一塊大石頭,於是他就把石頭從東牆挪到西牆,又從西牆挪到東牆。就這樣,整整一個晚上,弄得滿頭大汗。第二天,地主老財以為他一定給凍死了,誰知開門一看,佃戶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滿頭大汗。地主老財還以為佃戶穿的那件衣服是寶衣呢!試想,如果佃戶被關後坐著一動不動,那他早就坐以待斃了……所以,我建議,明天就發動乘客開展各項運動。比如:唱歌、跳舞、摔跤、拔河等,特別是有專長的人施展絕技……”

高從軍讚賞地:“好哇!這辦法可行,不能坐以待斃。明天就可以分頭去組織、發動……”

31.列車旁 日

字幕:2008年2月6日(農曆十二月三十日)。

雪停了,朔風怒號。

列車周圍是白雪覆蓋的山野。閃著耀眼光芒的遠山,彎垂的銀樹、斷枝;遠方山溝中,白色屋頂下升起嫋嫋炊煙的、稀落的村莊;一座山上被冰雪壓彎了的高壓線路的鐵塔,像個垂頭喪氣的巨人,在向人們點頭哈腰。

《牽手歌》歌聲起。

牽著你的手,牽著我的手,

不管你來自天南,還是我來自地北,

都敞開了胸懷,讓奔湧的熱血,

點燃這冰冷的世界……

車廂外雪地上,歌聲、喝彩聲響成一片。

在歌聲、喝彩聲中,出現以下畫麵:

高曉卉、李小強和幾個乘務員在雪地上打著快板:

同誌們,

不要急,不要慌。

老天爺,不長眼,

刮風下雪把咱難。

學愚公,與天鬥,

山能移,海能填。

樹信心,強意誌,

團結一致渡難關。

整個山野雪地沸騰了!

不同年齡段的人跳著不同的舞蹈。

一群中老年婦女在跳秧歌舞,錢苞也在其中。

一群青年男女在跳國標舞。

又一群男女青年在跳拉丁舞。

另一群男女青年在跳鬥牛舞。

幾個女青年圍繞一棵樹在跳肚皮舞。

還有幾個青年學生在跳街舞。

更有瑤族、藏族、維吾爾族、土家族、苗族等青年男女在跳著他們各自喜愛的少數民族舞。

葉子跺著腳,羨慕地看著。

一夥愛好武術的正在表演,南拳、北拳、少林拳、太極拳……“嘿嘿”的喊聲振野。

棍棒飛舞,棍法靈活,令人眼花繚亂,人們的叫好聲不斷。

一群男女手拉著手,把耍魔術和雜技的韓光及另一青年圍在中間,邊轉圈邊唱著歌。葉子跑過來,也加入了這一行列。

摔跤場麵非常熱烈,有的男子還脫去了棉衣棉褲,更有那光著臂膀的,都是大汗淋漓。

參加拔河的人數最多。“加油!加油!”的喊聲最脆最響亮,連在中間做裁判的人都滿頭大汗。

“轟隆隆……”一陣直升機的馬達聲傳來,由遠而近。

人們不約而同地朝飛機馬達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高從軍拿著高音喇叭從車廂內走出來,招呼大家:“旅客們,過年了,我們被困在這裏,黨中央、國務院沒有忘記我們,給我們發來了慰問電,還專門派飛機給我們送水送食品和衣物來了!”

群情激動,人們一陣歡呼。許多人熱淚盈眶。

幾架直升機飛到列車附近的雪地上空,盤旋幾周後慢慢地降落下來。螺旋槳卷起的風把人們吹得東倒西歪。人們定一定神後,一起向直升機湧去。

高從軍:“請大家不要慌,各類物資按先老人、小孩,再婦女、後男同誌的順序發放。

人們自動排著隊,笑容可掬地領取各種物資。

32.列車長室 日

高從軍在低頭整理列車報表。

高曉卉興衝衝地拿著一個罐頭和一瓶礦泉水推門進來,放到他麵前:“爸爸,這是給你的。”

高從軍慢慢抬起頭,看著罐頭和礦泉水:“給我的?”

高曉卉:“是的。爸爸,給你的。每人就這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