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向春天的列車
電影劇本
作者：楊晉剛
1.廣州火車站前廣場 日
凜冽的寒風中，人聲鼎沸，人頭攢動。人們有的在廣場上席地而坐，有的就地攤開包裹蒙頭大睡，有的匆匆在人流中穿行，手機的呼叫聲不絕於耳。
公共汽車不知疲倦、井然有序地從站場開進開出。
又一輛公共汽車開來，從車上下來兩個40出頭的男女。男的五短身材，臉色黝黑，女的雖已近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他們各自背著一個包裹，徑直朝候車大廳走去。
他們來到候車大廳前，男人猶豫著，突然痛苦地抱著頭蹲在地下。
女人見狀氣急敗壞地：“走呀！為啥子不走了？”
男人聲音低沉，似哀求地：“娃兒都那麼大了，我不想離。”
女人操著四川口音大聲地：“這次回去，你同意離得離，不同意離也得離，由不得你！”
人們從四麵八方圍攏了過來，不一會兒，就圍了一大圈人。
有人疑惑地：“看你們都好好的，幹嘛要回家離婚？”
女人快嘴快舌，像竹筒倒豆子：“你們看他這熊樣。他叫馬貴，一點本事都沒有！要錢沒錢，要才沒才，要技術沒技術，一年到頭都是做點死事，連鼻子底下那一橫都填不夠！要他講兩句話，用榨油機都榨不出一個響屁來！我錢苞嫁給他，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
“哪個鼻子底下那一橫填得夠呀？”有人反問。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人圈外，一個30多歲、長相猥瑣、跛著腳的男人，一手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一手緊緊攥著一個姑娘的衣袖，邊用眼睛瞅一下姑娘，邊惡狠狠地：“你敢跑？小心殺你全家！”說完湊了過來，伸長脖頸往裏看熱鬧。
這跛腳男的叫莫士秋，女的叫葉子，看樣子葉子很不情願地被凶神惡煞的莫士秋拉著。
又一個五大三粗、穿著有點像囚衣的男子經過人圈外，也想湊過來看一下，跟在他後麵穿一身便衣的獄警王為民斜睨了他一眼，他趕緊縮回頭，乖乖地朝候車大廳走去。
這時，一個瘦骨猴精，名叫賈來寶的青年男子朝人群湊過去擠了一下，立刻又離開了。
一會兒，一男子突然叫起來：“有賊！我的手機不見了！”
人圈外的莫士秋聽得叫聲，麻利地將錢包往嬰兒繈褓中一塞，也大喊起來：”錢包！我的錢包！”
“哪個？哪個喊老娘？”錢苞跳將起來，提高嗓門叫道。
莫士秋操著哭腔：“哎呀，我又不是喊你！是我的錢包沒了，叫人偷了！”
圍觀人群的目光一下投向了捶胸頓足的莫士秋。
“啊喲，過年了，扒手可多了！”有人感歎。
“喂，你再看看，是不是放其他兜裏了？”有人提醒道。
“哇——”莫士秋懷抱的嬰兒被驚醒，大哭起來。
一個二十五、六歲名叫韓光的青年擠進來：“哎，再檢查一下，看是不是放其他兜裏了。”
莫士秋邊哄著嬰兒，邊哭喪著臉，把衣兜褲兜全翻轉過來：“沒有哇！”
葉子站在他旁邊，緊咬嘴唇，默默地看著，始終一言不發。
“啊呀，一個殘疾人，還帶個嬰兒，也怪可憐的！”有人同情起來。
韓光從衣袋裏掏出兩張百元鈔票，交到莫士秋手上，慷慨地：“莫急、莫急，有我們幫你哩！”接著又向圍觀眾人，“老鄉們，出門在外，一人有難大家幫。我們就量力而行，幫他一把吧！”
眾人紛紛向莫士秋捐款，莫士秋心中一陣狂喜。
這時，一少婦也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來到韓光麵前：“老哥，我一看你就是個好人，喜歡做好事。麻煩你給抱一下，我上一趟廁所。”將嬰兒及一小包裹塞給韓光。
韓光二話不說，豪爽地：“好嘞！隻是你要快點來啊！我還要去搭火車哩！”
少婦嫣然一笑：“我會的，一定誤不了你搭車。麻煩你了！”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2.候車室門前 日
人們陸續往候車室裏進。
錢苞硬拽著馬貴進了候車大廳。
寒風中，韓光抱著嬰兒在焦急地等待少婦。
3.車站內廁所門口 日
韓光抱著嬰兒在耐心地等待少婦。
4.男廁所內 日
賈來寶將偷來的手機交給何老大，又從何老大手中接過毒品，貪婪地打火吮吸著。兩個打手侍立一旁。
另一毒梟路路通帶著兩個打手進來：“何老大，你是兔子吃窩邊草，好大的膽啊！竟敢搶我的生意！”
雙方拳腳相向。
5.廁所門口 日
韓光抱著嬰兒仍在東張西望地等少婦。
一車站老職工望見，過來很反感地：“喂，年輕人，你該不是想把嬰兒放在廁所門口就溜之大吉吧？我見得多了！”
韓光賠著笑：“哪裏，哪裏！我隻是替人家抱抱。”
這時，從女廁所出來一女人。
韓光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阿姨，廁所裏麵還有人嗎？”
女人不解地望著韓光：“沒人呀！你問這個幹嗎？”
韓光：“有一位小阿姨說是要上廁所，托我抱一下嬰兒……”
女人：“喲嗬，你讓人家騙了哪！這小鬼和你有緣，十成是賴上你了！”
韓光手足無措，張口結舌：“啊？”
女人匆匆走了幾步，想了一下，又回轉身來：“這小鬼你不想要？”
韓光：“我還是單身呢，怎麼平白無故要個嬰兒？”
女人：“這樣吧，給我看一下，也許我可以替你收留。”
韓光大喜過望：“好哇，好哇！那我謝謝你了！”
女人抱過嬰兒，解開繈褓一看，嬰兒的臍帶紗布還纏著。再一看，是個女嬰。繈褓中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特寫：嬰兒於2008年1月25日出生。本人出於無奈才托付嬰兒，包中有替換衣物。但願好心人好生收養，功德無量。多多拜托，謝謝了！
女人搖搖頭，包好嬰兒，趕緊塞回韓光懷中：“恭喜你了，撿了個女娃子！”說完，掉頭便走。
韓光緊追幾步：“哎哎，阿姨，你不要嬰兒了？”
女人頭也不回。
好一會兒，韓光才醒過神來，他沮喪極了。
6.男廁所內 日
何老大與路路通雙方仍在交手。
搞清潔的老職工進來，喊道：“你們幹嘛？”
交手雙方聽見喊聲，立即停住了手。
何老大：“嘿嘿，我們練練手勁，玩玩啊！”說著，出去了。
其他人見狀也一起出去了。
7.廁所外 日
老職工也從廁所出來，見韓光抱著嬰兒還呆立在那裏，便警告地：“你還是想把嬰兒丟棄在這裏呀？看你堂堂青年男子，也想幹缺德事？快走快走！走吧！”
韓光有口難辯，無奈地走向排著長長隊伍的檢票口。
老職工：“喂，走錯了！母嬰室在這邊。帶小孩的優先進站。”
8.母嬰候車室 日
室內熱鬧非凡，小孩的笑聲、哭喊聲，大人的招呼聲此起彼伏。
韓光抱著嬰兒不情願地進來，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一齊投向他，他尷尬地低著頭，在靠邊的塑料椅上坐下。
韓光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手忙腳亂地不知把嬰兒放哪裏好，引得人們一陣笑聲。
韓光好不容易打開手機接聽：“喂，媽……對，我已到了火車站……還算平安……馬上就要上火車了……如今多了個人……看把您高興的，不是媳婦……”
9.月台上 日
人們潮水般湧來，爭先恐後地上車，維持秩序的列車員被擠在了一邊。
賈來寶與陳自豪也夾雜在人流中。賈來寶的一隻腳剛踏上車門踏板，陳自豪從後麵用力一擠，賈來寶便被擠下車門，差點掉下月台，晾在一邊。他怒目圓睜，揮起拳頭就朝陳自豪頭上打去。
陳自豪回過頭厲聲地：“哪個敢打老子！”
人們蜂擁著將罵罵咧咧的陳自豪擠進車門。
10.月台上 日
列車長鳴一聲，駛出站台。
推出片名：駛向春天的列車。
11.列車車廂內 日
字幕：2008年2月3日（農曆十二月二十七日）。
人們擁擠不堪，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旅客們的大包小包，都往貨架上塞。
錢苞利索地將自己的提包塞上行李架。馬貴擠過來，想把包袱和錢苞的放在一起。
錢苞用手擋住：“去去去！放開點，不要搞髒老娘的包袱！”
馬貴苦笑一下：“下車時也好有個照應嘛！”
錢苞狠心地：“老娘不需要你照應！”
馬貴悻悻地將包袱塞進另一個缺口，隨即坐了下來。
“喂，你踩到我的腳了！”莫士秋大喊一聲。
陳自豪蠻橫地：“踩到你怎麼了？這座位是我坐的！”
莫士秋嬉皮笑臉：“都快過年了，這麼多人，哪裏還分得清什麼座位？”
一旅客：“是呀，人多了，也搞不清座位了，就互相讓一讓吧！何況人家還帶著小孩呢。”
陳自豪：“帶小孩怎麼了？天下人哪個讓過我？”
莫士秋油嘴滑舌：“兄弟，等我坐累了，我就讓你唄！”
陳自豪鼓眼暴睛，捏緊了拳頭，舉在空中，眼看一場拳鬥就要發生。
坐在不遠處的王為民站起了身。
這時，馬貴也站起來，拉住陳自豪的手：“兄弟，年頭年尾了，不要發火，和氣生財嘛！坐我這個位子好了。”
陳自豪餘怒未息，毫不客氣地在馬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對莫士秋惡狠狠地：“我看你很不順眼，隻是礙著這位大哥的麵子，饒你一次。”
錢苞看著站在過道上的馬貴，不屑地白他一眼：“真是個窩囊廢！”
“哇——哇——”在韓光懷中的女嬰突然大哭起來，他趕忙把奶瓶塞在女嬰口中，女嬰仍是哭泣。
坐他旁邊的葉子臉色陰鬱，看看韓光，又看看莫士秋，然後把男嬰塞給莫士秋，站起身，拉拉韓光的衣袖，指指座位，示意他坐下。
韓光不好意思地坐下來。
“這女子不會講話？”有人問。
莫士秋冷漠地：“哦，她是個啞巴。”
女嬰仍在哭泣。
一好心的婦女過來幫著解開繈褓：“是尿濕了哩！”幫著換下尿布，“孩子的媽媽呢？”
韓光不好意思地：“不曉得。”
婦女詫異地：“怎麼講話呢？你有了孩子，連孩子的媽都不知道，該不是甩了人家吧？”
韓光：“我都還沒討老婆呢！”
婦女：“那就是你的私生子了。現如今不結婚就有小孩的多的是哩！”
韓光百口難辯，哭笑不得。
12.鐵道線 日
列車在呼嘯的寒風中像條遊龍，穿過田野，穿過崇山峻嶺，穿過隧洞……
13.列車車廂內 日
人們終於安靜下來，旅客們開始打手機向家人、親友報平安、玩牌、吃零食、聊天。
一男子端詳了愁眉苦臉的馬貴半天，突兀口無遮攔地：“老兄，就快到家過年了，應該高興啊！幹嘛哭喪著臉？”
一婦女在男人頭上用指頭一點：“你沒看見他老婆要他回家鬧離婚呀！換了是你，你有好心思過年？”
男人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啊呀，這過年回家的人有歡喜的，也有憂愁的呀！”
一男子歎了口氣，擔心地：“唉，過年回家就是車費太貴，人又擠。我都三年沒回家過年了，也不曉得老婆變沒變卦。”
一席話，引得人們開了話閘。
一男子：“想起就要回家過年了，全家團團圓圓，車上再擠再累也開心。”
一青年：“老天爺若給長雙翅膀，一下子飛到家鄉該多好！”
一婦女：“我的家即便是個窩，這個窩再差，回到窩裏喝口水都比在外麵吃燕窩、魚翅甜！”
又一男子文縐縐地：“過年不團圓，枉又活一年！”
“哎，水果、飲料、瓜子、糖！請大家讓一讓啊！”20出頭，長得清秀漂亮的女乘務員高曉卉推著水果車，用甜美的嗓音熱情地叫著一路走來。
過道上或坐或站的旅客紛紛避讓。
一旅客風趣地：“喂，人給水果車讓道，該不該犒勞？”
高曉卉也風趣地：“請你耐心等一等，等我建議鐵道部憑車票免費供應水果、飲料啊！”
又一旅客：“那不等到共產主義社會嗎？我們早見馬克思去了。”
高曉卉：“你可以一次次地要求馬克思送你回來嘛！”
眾人一陣笑聲，車廂內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高曉卉推車來到韓光座位邊，看了一眼女嬰。女嬰朝她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絲笑容。
高曉卉立即彎腰在女嬰臉上親了一下：“多可愛的小寶寶！她媽媽呢？”
韓光：“不曉得。”
高曉卉驚詫地：“啊？”
一婦女：“是他在車站撿來的。”
高曉卉：“哦，原來是這樣。寶寶是男還是女？”
韓光臉紅了。
葉子指指嬰兒，又指指自己。
高曉卉終於明白：“哦，是個女嬰……有名字了嗎？”
韓光搖了搖頭。
高曉卉：“讓我想想，應該給小寶寶取個好聽的名字啊！”
她推著水果車走了沒幾步，猛抬頭看見賈來寶睡在行李架上，還發出了陣陣鼾聲。
高曉卉推推賈來寶：“這位旅客，行李架上不能睡人，快下來啊！”
賈來寶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吵什麼吵，老子正做美夢呢！”
高曉卉耐心地：“那是行李架，睡上麵危險，下來啊！”
賈來寶：“要我下去，好啊，你給我找個座位啊！”
高曉卉：“人家好多旅客都沒座位呢！”
賈來寶：“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不管人家！”
高曉卉：“你這人怎麼這樣呢！”
賈來寶：“我怎麼啦？我要個座位也有錯？”
高曉卉：“你還講不講理了？”
賈來寶：“我怎麼不講理了？”
這時，二十四、五歲、有著幾分帥氣的乘警李小強從另一節車廂過來：“怎麼回事？”
高曉卉氣憤地：“這人睡行李架上，不肯下來，還蠻不講理。”
李小強嚴肅地：“行李架是供旅客放旅行包的地方，怎麼能睡人呢？下來吧！”
賈來寶見李小強身體強壯如牛，不情願地翻個身要下來，剛伸下一隻腳，李小強一伸手就把他提溜了下來。
賈來寶伸了伸舌頭，倒吸了一口涼氣，打個哈欠，悻悻地往車廂連接處走去。
剛從軟臥車廂過來的何老大示意打手甲向賈來寶跟去。
路路通也示意打手乙向賈來寶跟去。
王為民起身向廁所走去。
14.車廂連接處 日
賈來寶靠在車門邊，哈欠連連。打手甲與乙對峙著。
王為民靠在廁所邊，豎起耳朵注意他們的動靜。
“你們站這兒幹嗎？車廂連接處不能站人啊！”李小強路過，對他們說。
打手甲與乙都掏出香煙，叼在嘴上，望著車門外：“嗨，抽支煙，解解悶，馬上就回座位。”
15.鐵道線上 夜
列車在奔馳。夜幕已降臨，天空雪花飄舞，田野上的燈光已然閃爍。
16.車廂裏 夜
“哇——”韓光懷抱的女嬰哭叫起來，他笨手笨腳地從包中拿出奶瓶搖了搖，奶瓶已空。
旅客們議論著。
“唉，讓一個還沒討老婆的青年仔帶個娃兒，那丟棄嬰兒的女人也夠損的！”
“光棍反帶個娃崽，以後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喲！”
韓光站起身，哄著嬰兒。任憑怎樣，仍止不住哭聲。
葉子看在眼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突然，她忘了羞澀，一伸手就從韓光懷中抱過女嬰。說來也怪，女嬰到了她手中，哭聲戛然而止。
韓光愕然，不知所措地搓著雙手。
莫士秋不滿地瞪了葉子一眼，賭氣地把男嬰放在座位下麵的提包中。
旅客們的議論聲。
“呀，這娃兒和這啞女有緣啊！到了她手上就不哭了。”
“娃兒天生就是女人帶的嘛！”
女嬰的嘴嚅動著。
葉子從座位下的提包中拿出一個奶瓶，放在女嬰嘴裏，女嬰貪婪地吮吸起來。忽然，一隻手伸過來，快捷地一下將奶瓶奪了過去。那是莫士秋的手。
莫士秋惡狠狠地：“我這裏還不夠呢！吃裏爬外的東西，看回家怎麼收拾你！”
葉子木然地，也很無奈地望著莫士秋。
錢苞看不順眼了：“一個大老爺們，竟然是個小氣鬼！”
莫士秋齜牙咧嘴：“我喜歡給就給，不喜歡給就不給，你管得著嗎？你有奶子，你喂她呀！”
錢苞的臉憋得通紅：“我看你怎麼也不像個正經東西！”
莫士秋反唇相譏：“你好好的，硬逼著老公離婚，企圖另找新歡，就是正經東西？”
錢苞語塞。
“丁零零！”忽然，錢苞褲兜裏的手機響了，她接聽手機：“喲，媽正在車上，很快到家……你爹？”沒好氣地，“你爹他死了！”關了手機。
“哇——”女嬰又哭叫起來，大概是餓了。
韓光在包裏翻弄著，著急地：“沒吃的了，怎麼辦啊？”
“喂，小兄弟，我這裏還有點。”一個懷抱嬰兒的好心女人把一個奶瓶傳了過來。
韓光：“謝謝。”
女嬰吃完奶瓶中的牛奶，又哭叫起來。
“哪個還有牛奶？”錢苞朝車廂內喊起來。
“我這就有哩！”高曉卉推著餐車從另一節車廂過來，把奶瓶給了韓光。
韓光從口袋裏掏錢：“多少錢啊？”
高曉卉落落大方：“我和這小寶寶有緣，送她的！”
女嬰美美地吮吸著。
“開飯囉！”高曉卉推著餐車一路熱情地招呼旅客們買盒飯。
錢苞遞過錢來：“妹子，買一個盒飯。”
一婦女指指馬貴：“喂，你老公也在，怎麼不買兩份？”
錢苞大咧咧地：“餓不死他！”
馬貴極不自然地“嘿嘿”一笑：“我有饅頭呢！”
錢苞旁若無人地大口吃起盒飯來。
高曉卉推著餐車向另一節車廂走去，刁習武站起身想買，王為民拉他一下。
王為民：“我們去餐車吃！”
17.餐車上 夜
人聲嘈雜。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王為民招呼刁習武在靠門邊的餐桌前坐下來，自己去要了一盤瘦肉，一碗雞湯，兩碗飯，一碗麵條，端了過來，把菜和湯，兩碗飯推到刁習武麵前：“吃吧。”
刁習武伸手要端麵條，王為民卻麻利地端起麵條吃起來：“飯菜是給你的呢，吃吧！”
刁習武：“王警官，這怎麼行呢？飯菜應當你吃啊！”
王為民：“我們平時夥食好著呢！回家老婆孩子見你瘦了，空讓他們心疼、掛念！我也不好向你的家人交代啊！”
刁習武感動得熱淚盈眶：“如今的政府啊，不但政策好，人也好。我是有罪之人，政府一再給我減刑，春節還破例讓我回家探親，我應當怎樣才能感謝你們啊！”
王為民：“回監獄後繼續好好改造，就是對政府最好的感謝了。”
“過年……回家……”不知什麼時候，陳自豪在他們鄰桌自斟自飲，時不時地喃喃自語。一會兒喝一大口酒，一會兒又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一支煙。看來他喝了不少酒了，已有幾分醉意，
陳自豪的舉動引起了王為民的注意。
王為民畫外音：“這人好生麵熟啊，好像在哪裏見過。”
王為民竭力地回憶著，可就是想不起來。
陳自豪：“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赴死隻一回……家，我想回家！我的家在哪？”他拿起餐桌上的打火機和煙，提著喝剩下的酒瓶，踉踉蹌蹌地向餐車外走去。
“哎哎！先生，你還沒付酒錢呢！”一餐車服務員跟過來對陳自豪喊道。
陳自豪回身看了一眼，鼓起醉醺醺的眼睛：“老……老子今……今天沒……沒錢！”
服務員：“沒錢你還喝酒？”
陳自豪揮舞著酒瓶：“醉……醉生……夢……夢死，老老子過……過一天算……一天！”
服務員：“我要報警啦！”
陳自豪：“好！你報報呀！我正愁沒飯吃吃了呢！”
服務員拿出對講機呼叫：“小強哥，你快過來！”
“怎麼回事？”李小強聞聲走進餐車。
服務員：“他喝了酒不給錢。”
李小強拍拍陳自豪的肩膀，語氣緩和地：“喝了酒不給錢，道理上過不去啊！”
陳自豪揮手將李小強一推：“去……去你的吧！這世世道太太不公公平，和我講講什麼道道理呀？”
李小強臉憋得通紅：“你今天不交錢就別想走！”
陳自豪揮舞著打火機，一次次地打燃火，亡命地：“老老子今今天就就是沒沒錢……那好好吧，咱們同同歸於盡吧！”
王為民在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服務員突然高喊：“列車長！列車長！”
“哎！”列車長高從軍應聲而來，“發生什麼事了？”
服務員氣得聲音有些發抖：“這人喝了酒不給錢！”
陳自豪的口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外強中幹地：“老老子講講了就是沒沒帶錢嘛！要要命有有一條！”
高從軍看了一下雙方的架勢，想了一下：“一共多少錢？算我請客好了！”
18.鐵道線上 夜
大雪紛飛，整個世界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列車在奔馳。
19.車廂內 夜
旅客們都昏昏欲睡，有的已進入夢鄉，車廂內逐漸安靜下來，有節奏的車輪撞擊鋼軌的“哐當”聲與人們的夢囈聲交織在一起。
“過年嘍，終於到家嘍！”
“鞭炮，快放鞭炮！”
“娘啊，兒子回來看您了……兒帶回的錢雖然不多，可帶回了一顆心！”
“兒子，不認得爸爸了？”
“回到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