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這般,怕是恨著我的吧。”阿芙乃自言語,冬青也答不上話,看著她止住手上動作,離開榻上,便往妝台銅盤處取了棉巾冷水,仔細地給玉妓卸起妝來,手上動作生分,顫抖一下,便把棉巾落到玉妓臉上。
玉妓的臉被糊到了,極不舒服,便皺眉說:“冬青你不要動我……悶氣……你再來,我就殺了你……”這句說話,滿滿是殺氣,聽起來不像是說笑,阿芙聽見便擰了一下眉毛。
“阿月你發作得好生厲害了,是姐姐的不是,來遲了,現在就給你傳功……”阿芙柔聲說道,冬青卻是一動,她沒想到這厲害至極的月宮右使也有溫柔如水的時候。
玉妓的妝好濃,擦了一遍還沒有去全,阿芙要洗去棉巾上的汙物,再擦上一遍才可,她猶是一臉厭惡。正要起身去洗棉巾的時候,卻被冬青按住了肩膀,手上的棉巾也被其接過去了。
“還是讓我幫忙吧,這些事情我才做得習慣,右使大人……”冬青話音未完,已經把棉巾浸進銅盤裏搓洗,她做得熟練,果然沒說大話。也不費一點時間,冬青就把棉巾洗淨,還給了阿芙。
卻見阿芙眉頭深鎖,露出一絲寂寞的神態,片刻變化去,成了怨憤。冬青為這般的情愫痛了一下心頭肉,心中存著的憐惜姐妹倆的感覺便更濃鬱了。
此番來回,阿芙總算卸去了玉妓的妝容,並連著玉妓的衣裳也脫下了。她摸了摸玉妓脈門,覺得差不多時候了,便對著冬青說:“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先用內力把她身上的酒氣逼出,然後傳功與她,不然天光前,我就去不了霸刀。”
冬青一愣。“咱們也是要去霸刀。”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宮主說過,非傳功的日子,我和阿月不得相見……”阿芙便頓了手腳,原是她已經快手快腳,寬去了一半的衣衫,半個鳳凰的頭顱已經從衣衫的邊緣露出來了,在她背上張牙舞爪。
“所以我才要天亮之前趕去霸刀,把事情辦好,阿月現在這般,估計要睡到午中吧。我要辦的事也算完了,我們便不會相遇。”阿芙直了直身子說道。
“何必……”冬青實在不忍,這兩人明明是姐妹,為何要這般分開?玉妓還要被震去記憶,改名換姓變作他人?
“其實右使可以在這兒留到天亮,此等小事,冬青並不會報告予宮主。”她心生憐憫,做事也過了界線。
阿芙抹了冬青一眼,冬青的臉匿於鬥笠之下,阿芙看不見她的神色,估摸不了她的意思,仍率先嘲諷了一句:“怎麼了?給我點兒甜頭,便想我不挑明你跟你那情郎的事情?”
冬青早想到阿芙會如此誤會,她又脫下鬥笠,一雙眼睛瞪視著阿芙一臉,閃著的眼光十分地認真。似是生氣,又似是實誠。
冬青原是一個較真的人,她乃是真心相助,阿芙可以不接受她的好意,但不可以曲解她的意思。
這回阿芙算是看懂了她的意思,還是哼哼了一句,一副不得不低頭的模樣說道:“罷了,那不是你的情郎,算是我看錯了。”
“我是好心!”冬青執著這點,並不願放。“看你們姐妹分離的……隻是想讓你們相聚躲多一些時間。”
“我不需要你這醜八怪的好心和憐憫,阿月做玉妓就好,不記得我這個姐姐就好,這是最好的,你這個孤兒懂得些什麼!”阿芙卻惡毒相向,一把話束扔出口來,便是過火了。她頓了一下,悶聲不作話。隻複回動作把身上衣衫都褪下,手腳卻凝滯了許多,背上駭人的黑色鳳凰紋身整個露出來,仿佛戾氣化作。
“你也最好不要對任何人憐憫和好心……”她泄氣了,淡淡然說著,情緒又回複到不動,自抑的功夫極好。
冬青卻控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正好十分奇怪,口上‘嘶’的一下驚呼。上次相見,這鳳凰還是藍色的,如今竟變作黑色了。也不知道這些時日以來,這位右使大人又經曆了什麼凶險。
阿芙卻不在意她的驚訝,接著說道:“你以為宮主派得你來看守阿月,也就不會派人來看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