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敢當……你我本是同輩人,你喊我右使,我總有著不習慣。”那人鬆開了牽製冬青的桎梏,施然幾步向前,回眸一笑,這暗黑中卻隻看到其嘴角微動,不見眼角留情。
冬青頷首。“冬青不知道右使先來了一步……路上耽擱,要右使久等了。”
“既然知道要我久等,那就快快帶路吧。”此乃玉艄月宮右使阿芙是也,阿芙在這兒等得心中實在焦急,半天不見冬青來接頭處,半夜出來溜達一圈,卻見這妮子抬了個大男人進客棧,莫非是與相好會情?
自清音和穆元雄的事兒後,阿芙便對派中人與男人幽會,且暗度陳倉的事宜十分反感,這冬青乃是日宮和月宮的信使,自然和地方堂主清音地位不一般,而且這些信使們皆是日宮的人,不受陰毒內功所困,也不許純陽丹解毒。
幸好的是,經她方才一試,這冬青還不是她的對手。
“對了,你方才抬著進去的男子是何人?”阿芙行在前麵,冬青一聽她這般問,便落後幾步。思忖一下,便說了一句:“那人……那不過是玉妓的客人,今天路上偶遇,玉妓招呼了他,結果入夜時分就醉了……可是藝妓會館卻不能有男子進入,便把他送到客棧。”
“喲……這可是十分要緊的客人啊,須得冬青你親自送去。”阿芙便笑笑,兩人腳步停在藝妓會館的門前。藝妓會館前掛一張木牌,上書金字“青柳紅嫣”,邊上吊著兩個紅色燈籠,照得人臉生了一點幽暗。
冬青便看清了阿芙的一身衣裳及容顏,阿芙身穿的乃是赭色圓領長衣,腰間一條皮鞭帶子,垂了兩縷孔雀翎毛,頭上是烏沙冠,額上是紅護額,眉眼都仔細畫了男兒的裝束,乍一看,就是哪兒的貴族公子。
冬青沒有想到阿芙竟然易容為男子,這一次見麵,她的易容又不一樣了,她記得上次的她乃是裝成了一個老太太。
“哎……真是惱人。”阿芙抬頭看看那燈籠,便笑笑說道,“我這身衣裳,不知道能不能進去這會館呢?”
方才一路走來,都是阿芙在前,冬青在後,這月宮右使也沒有回頭問路,想來早已經摸清楚了冬青和玉妓落腳之地,卻故意穿著成一個男子的模樣,她這般做,無非都是為了戲弄她,誰叫她冬青是玉艄宮的日月信使不止,也奉了宮主之命,看守玉妓。一個守,一個看,便使得自己無端招了別人的厭惡。
“那便直接走進去罷。”冬青淡然說道。“我便說你是我的相好。”
阿芙笑笑,就噔地騰起,自屋頂無聲落下,踏了幾片瓦片,便消失在院子裏,這翩然一下動作,又像那夜蛾,又像那蝠鼠,就是不像一個大活人。
既然對方這樣入了院子,冬青也不能立刻跟著,她出去時候和會館媽媽打了招呼,回來的時候也得知會一下人家,不然依照北朝律法,她的主母,也就是玉妓,乃是會被開除妓籍的。藝妓這身份的人,就算是多有名,也要嚴守她們的規矩,沒有給當地會館送帖子,是不可以在當地的人家留宿的。
冬青隻得自前門進了院子,會館的媽媽正在院子當中練著扇舞,大夜晚上的,隻穿白色抹胸半臂的她也不覺得涼,半眯著眼睛,卻也知道冬青回來了。
“你回來了,有客人在等你。”媽媽便說了這一句。
冬青大駭,對著媽媽點了點頭,就急步奔了開去。連忙衝上了那會館二層的小樓上,也不管動作輕重,樓梯便生了好些怨憤。
媽媽依舊揮著她的大扇,眉毛也不動一下。口中卻幽幽說道:“現下的孩子啊……總是以為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等得冬青把玉妓房間的門推開往後,阿芙已經在喝著杏兒丫頭奉上的茶,也不知道和杏兒說著些什麼,竟然逗得杏兒十分歡喜,一臉的紅暈,更不時以袖掩嘴,嗬嗬地笑著。冬青一進得房間去,便咳了兩聲。杏兒立馬顏色變了,抱著茶盤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