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出來,白月汐先是讓茘秋去叫馬車,自己在門口伸了個懶腰。
京中很大,落星樓地處京中的西市。因為離得太遠,白月汐就沒怎麼關注過。可當自己走下馬車時,白月汐不得不讚歎路淩夜真的是大手筆。
與別的酒樓最大的不同,是這落星樓是個樓群。周圍副樓依主樓而建,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又不顯擁擠。每座樓的建築風格都稍有不同,卻又可以讓人一目了然:這整個樓群,屬於同一個東家。
茘秋已經在街上打聽得,來落星樓吃飯,得預約,忙的時候,還不一定能排上號。這東家有個脾性,心情好,就多發幾個號,心情不好,關幾天門也不是不可能。可就算這樣,來這吃飯的人也不見少。
這周圍的群樓,樓內的裝潢沒有重樣。而且,一座樓對應一種菜色。主樓則是接大單的綜合樓。所有的樓,第一層最便宜,越往上,價格越貴。東家有話:結賬時,布衣是布衣價,官帽是官帽價,說一不二。一般人平時都在群樓吃,趕上重大場合了,才在主樓用一頓,而達官貴人們總是以自己能吃到主樓第幾層為榮。
白月汐聽完,不禁失笑:路淩夜,還真不是隨便讓人占便宜的主。這麼獨特的規矩一出,錢都流進他腰包了。
樓群前單獨設立了一個櫃台,有小廝坐在後麵負責檢驗人們預約的號碼。見白月汐沒有排隊,而是單獨站在外麵,有精明的夥計立刻迎上來:“小姐是要找誰?”
白月汐向茘秋使了個眼色。茘秋會意,附耳低聲道:“應你們掌櫃之邀,來這吃飯。”
“那好。”夥計沒有露出半點驚訝,平靜地安排一切:“那邊閑著的幾個,你們趕緊向掌櫃的通報一聲,就說客人接到了!這位小姐,請隨我來。”
到了主樓門口,還沒踏進去,白月汐就實實在在地感到了裏麵的熱鬧。櫃台裏,掌櫃的是個中年人,一身藍衣,正在看夥計記賬。他虎口的老繭令白月汐再次暗暗感歎,路淩夜真的是謹慎得徹底。
此時,掌櫃走出來,打量了白月汐一番,朝她一行禮:“真是貴客,宋某有失遠迎。”
讓一個長輩對一個晚輩行如此大禮——路淩夜,你是故意的吧!白月汐心裏吐槽著,立馬虛扶了一把:“我也隻是應邀而來,掌櫃的不必如此客氣。”
宋承賢也不含糊:“白姑娘願如約而至,說明咱們殿下看人的確很準。我作為見證人,郡主此舉,算是正式接下七殿下的約定了。”
“那是自然。”
“甚好。那就請郡主先在此等候一會兒,我著人準備。”
宋承賢說著,便閃身進了裏間。那位引著白月汐進來的夥計做了個“請”的手勢,帶她來到臨街的窗口坐下。
茘秋像是剛進城的鄉下孩子,一臉新奇地望這望那,還不忘同白月汐咬耳朵,對這落星樓做出一番評價。
“哇,這第一層全是木質,不是紅木,就是小葉紫檀。這筷子頭居然能雕出如此精細的鏤空花紋,究竟請的是哪家工匠啊!”“哦,小姐小姐,快看旁邊那桌上的菜!……好香!這成色和味道,真可謂是上上佳品!”
白月汐聽著她咋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心裏卻也止不住地新奇。正四下打量,隻聽背後一聲:“喲,瞧瞧這是誰啊!”
白月汐不回頭,就知道來的是自己二姐。這麼說,那一家子都來了。果然,周圍的人都慌張地放下碗筷,一條聲喊道:“王爺!”
石崎可管不了那麼多,如一陣風似的,衝到她麵前:“孽子!這麼不知羞恥,還敢上街來丟人現眼!”
白月汐並沒當一回事,隻是在心裏默數:“三,二,一!”果然,一個柔柔的聲音應時響起:“父親,小妹許是覺得舞坊的活太累了,這才想出來歇歇,畢竟還是個孩子,莫要太苦了她。”
這句話乍聽沒什麼,石崎倒是一下抓住了重點,勃然大怒:“瑤兒,你作為長姐,真是太慣著她了!這個孽畜,樂憂坊是個什麼地方,豈能容許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你是想讓整個石家,又要受你拖累嗎?”
那邊的劉夫人隨後也趕過來,先是扶住石崎:“哎呦,何苦動這麼大的氣!”接著慈眉善目地對著一眾百姓道:“都是家常吃個飯,大家不要如此大禮,快快請起。”最後,又轉向白月汐,苦口婆心道:“要上街來玩,母親不怪你,不過先趕緊來向你爹認個錯,你爹官居要職,讓他少操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