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罷麵麵相覷，很是迷惑：大家雖是初識，但經過一場考試大都會有些印象，可是誰也沒見過張小蒙。
有人恍然大悟。一陣竊竊私語後，所有人做恍然大悟狀。之後，有人茫然、有人憤懣、有人羨慕，更多人對張小蒙麵露鄙夷之色，離他老遠。
張小蒙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可是他沒法解釋，因為他本來就是從“後門”進來的。
他的尷尬並沒有因為道院裏邊來人招呼考生而稍減。因為來的既不是孫不群，也不是有過一麵之緣靳教授，那位一臉正氣的大胡子教諭講了大半天道院的光榮曆史和對新生殷切希望之後，口氣嚴厲的宣布道院十大戒律，並聲稱對那些道德敗壞、品性奸邪、狗苟蠅營的害群之馬，本教諭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不管背景多深、勢力多大，他也絕不輕饒，必除之而後快。
說到最後一句，大胡子似乎在無意間掃了張小蒙一眼。
於是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小蒙的身上。
在一大片飽含著各色負麵情緒的目光中，張小蒙的尷尬症居然不治而愈。
——你大胡子眼裏揉不得沙子，你大胡子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幹嘛不現在就把我除了？瞅什麼瞅，你當你神目如電，能把我瞅死？
張小蒙學著芊芊的樣子，對著天空翻了個白眼。
他突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還就算那個脾氣怪異、口無遮攔，還總喜歡對他拳腳相加的熊芊芊姑娘看上去更順眼。
當事者全不把明諷冷眼放在心上，大胡子不免有些悻悻，卻又不敢真的對他如何，不免有些意興索然。他匆匆安排新生們排隊坐好，每人發了本書，又在眾人前邊點燃了一炷香。
大胡子說，按照道院傳統，能在三柱香內入境者，可直入集賢院。集賢院是道院的精英學生的學習之所，道院會在師資教學、物質條件和鍛煉機會上對集賢院的學生優先保障。而曆屆新生中能在三柱香內入境的寥寥無幾，希望大家珍惜機會雲雲。
——還不是偏袒世家子弟？普通人家的孩子進入道院之前哪有機會接觸修行，又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入境？
張小蒙想到昨天孫不群的話，不免有些感慨。就這麼一走神功夫，卻見身邊的新生們早就埋頭於新發的書本之間，隻聞沙沙的翻書聲，再無其它聲響。
張小蒙也翻開那本書。
書很薄，不過十幾頁的一本小冊。字很大，他估計全書也不過幾百字而已。可是什麼“內關”、“檀中”、“泥丸宮”、“奇經八脈”、“內腑幽宮”之類的專用名詞他一個也不懂，也沒見有什麼解釋。最要命的是沒有標點符號，又多是古語，他連斷句都斷不明白，更別想讀順，看得他一個腦袋三個大，完全不知所謂。
就在他看得心煩意亂，便要放棄之時，一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昂然而起，走到大胡子麵前，摘下頸間的銅鎖，雙手奉上。
大胡子接過銅鎖，撚須而笑，然後就眼看著少年走進第一排茅舍的第一間，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新生們仍然在苦讀、在冥想、在凝神，甚至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一眼。
除了張小蒙。
他還在扯著脖子往那間茅舍瞅個沒完，可惜茅舍黑洞洞的啥也瞅不著。他疑惑的看了看大胡子，似乎在詢問那少年的去向。
大胡子冷哼一聲，理都不理他，大袖一拂，坐回自己的座位。
張小蒙悻悻，把那本壓根就看不懂的破書翻得嘩嘩亂響。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等到三炷香燃盡，居然有七人交出銅鎖，走進了那間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