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3 / 3)

餘觀宋景文詩,雖所傳篇什不多,殆無一字無來曆。明諸大家,用功之深如此者絕少,宋人詩何可輕議邪!

上元中元下元

宋初上元、中元、下元,京師皆張燈。上元禦乾元門,中元、下元禦東華門。後罷中元、下元二節。見《春明退朝錄》。

五經中式

科場舊例:凡兼作《五經》文字者,以違例貼出。惟順治乙酉龍飛首科,膠州法若真黃石以《五經》疏請上裁,世祖皇帝特恩準作舉人,仍授中書舍人,丙戌成進士,入翰林。此後至康熙戊辰,始有查嗣韓(餘太學門人)、林文英二人亦經禦史疏請,特賜進士,查榜眼及第,林選庶吉士。壬午京闈,又有莊令輿、俞長策二人亦疏請,特賜舉人。遂有旨:以後願作《五經》文字者聽。乙酉,各直省習《五經》者驟多,順天解元張南齡、陝西解元王承烈皆《五經》,而吾山東中式者亦三人,可謂盛矣。又第二場,故事,有詔、誥二道,乃具文自明,相沿已久。至是,九卿議,凡習《五經》,並令全作詔、誥。直省進呈試錄增詔、誥兩篇,自康熙乙酉科始也。丙戌會試第十一名索太,滿洲人,亦《五經》中式。

舉人公券

宋開寶二年,詔西川、山南、荊湖等道舉人,皆給來往公券。自初起程以至還鄉,費皆給於公家,不獨右文盛典,亦忠厚之至也。其享國三百餘年,終食士大夫忠義之報,宜矣。

捐納為官

募民實粟塞下,古有此例,然宋時出粟賑饑,不過補三班借職及將作監主簿而止。頃自滇、閩、兩廣用兵,始開捐納之例。始猶經戶部斟酌,不至過濫,其後陝西賑荒、出塞運餉等事,則漸泛濫矣。始商人巴某等,初捐即補知府,言官論之,因革去。其後於振甲為運餉都統,則不由戶部及九卿集議,徑移吏部銓補。於是僉事方麵顯官亦在捐納之列,初任即得補授,不惟知府矣。後左都禦史張鵬翮疏言州縣守令、教職,捐納冗濫,九卿集議,遂欲通改幕職、佐貳等官。予時為戶部侍郎,謂諸公曰:”朝廷不可失大信於天下,已往可勿論,但當慎之於將來耳。“眾以為然。

鐵錢

南唐李氏鑄鐵錢,宋太宗始令收民間鐵錢鑄農器,給江北流民複業者。仁宗慶曆初,詔江、饒、池三州鑄鐵錢助陝西經費,民苦之,後停罷,其患方息。山穀詩”紫參可宜包貢,青鐵無多莫鑄錢“,蓋謂此也。

禦筆改名

宋李遵勖,本名勖,尚長公主,真宗禦筆加”遵“字,使升為其祖崇矩之子,以父繼昌為兄。此最無義理,後竟為例。至神宗始降手詔,述英宗治命,停罷之。見《燕翼貽謀錄》。

追贈父母

李文正為相,為本生父故工部郎中超、母陳留郡謝氏請以郊祀覃恩追贈,太宗嘉之,詔贈超太子太師,謝氏鄭國太夫人。此封贈本生父母之始。王沂公曾、歐陽文忠公修,皆幼育於叔父,祈恩追贈。此又宋朝忠厚立國之一端也。

宋宗正司

宋製:京師置大宗正司,其後又於西京置西外宗正司,南京(今歸德府)。置南外宗正司。殊非理體。

唐書明史

宋賈魏公昌朝建議修《唐書》,初命王文安、宋景文、楊宣懿、趙少卿、張尚書、餘尚書為修撰,曾魯公、趙龍圖周翰、何密直公南、範侍郎景仁、邵龍圖不疑、宋集賢次道為編修,而賈為提舉。賈罷相,用丁文簡。丁卒,用劉丞相。劉罷,用王文安。王卒,又用曾魯公。中間景文以修《慶曆編敕》不到局,趙守蘇州,王丁母憂,張、楊皆補外。後景文獨秉筆久之,歐陽文忠領刊修,遂分作紀、誌,曾亦以編敕不入局。周翰亦未嚐至,公南遷開封幕,不疑以目疾辭去,以王忠簡秉彝補其缺。頃之,呂縉叔入局,劉仲更修天文、律曆誌,將卒業而梅聖俞入局,修方鎮、百官表。嘉五年始成書。近修《明史》,初以徐閣學立齋(元文)為監修,翰學葉訁刃庵(方藹)、左庶子張素存(玉書)為總裁,分撰者數十人。後或遷官給假去,勿論撰修官,即總裁亦遷替不恒。最後乃益以熊相國青嶽(賜履),首尾二十餘年,成書之難如此。蓋事權不專,其在宋時已有然矣。司馬子長《史記》、班孟堅《漢書》,皆成於一家父子之手,故其書千古不朽,而成書亦易,惟專故也。

兩周甲子

宋太宗至道二年,司天冬官正楊文鎰建言,於曆日六十甲子外更留二十年,帝命存兩周甲子,共成上壽之數,使期頤之人猶見當生紀年,遂造新曆頒行。知宋時曆日皆載兩周甲子,今亦可仿而行之。

公署方位

今六部、都察院公署,吏、戶、禮在禁城之東,兵部、工部在三部後街之東,皆沿明舊。惟三法司及兵部督捕侍郎公署與太常寺在禁城之西。刑部乃明之鎮撫司署,都察院乃明之通政司署。前代通政司題名碑尚在,而本署題名反為闕如。近都察院刻順治已來掌院、副院以下題名,與前代通政司題名對立於正廳之東、西,而刑部無之。督捕裁歸刑部,公署亦廢矣。餘昔由副都禦史遷督捕侍郎,由戶部左侍郎遷都察院左都禦史,由左都遷刑部尚書,皆在西,故詳著之。

螺中出蜂

宋太宰牧仲(犖)寄近所著《筠廊二筆》中一條雲:”四明周屺公(斯盛)曾於人家見一螺,貯水中,別取水一盂,入鹽少許,置螺於內,則螺殼自開,飛出一蜂,高尺許,蜂尾一線綴殼中,飛舞良久。以螺還納原盂,蜂即縮入。“其理殆不可曉。

白玉寶物

又雲:”福唐葉文忠公有白玉觀世音一,高尺餘,唇朱發漆,相好天然,不假人力。宜興故相家一白玉太真妃睡相,乃宋製,近為武林一貴人購去。“

宋代賜禦書

宋時學士院賜禦書玉堂者有二:前則太宗賜蘇易簡,後則高宗賜周麟之。

五帝三王

《國老談苑》以”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為徐騎省對宋太宗語,與他書所載不同。

禦書賜臣

上常禦書”清慎勤“三大字,刻石賜內外諸臣。士礻真二十年前亦蒙賜。按此三字,本呂本中居仁《官箴》中語也。

受辛解

餘昔在京師,有《答宣城梅耦長(庚)送木瓜》詩雲:”作貢當年事已陳,煙林搖落重含辛“之句,陸冰修(嘉淑)、施愚山(閏章)諸公皆次韻,陸用”受辛“字。按宋景文公《筆記》雲:”缽搗辛物作薺,所謂‘金齊玉膾,東南佳味’。古說齊臼曰受辛,是臼中受辛物搗之。“蓋楊德祖解”黃絹幼婦,外孫齊臼“之語。

古文刻書

同年汪鈍翁(琬)晚刻《類稿》,字畫多用古文,時人亦有效之者。宋景文雲:”吾友楊備得《古文尚書釋文》,讀之大喜,於是書訊刺字皆用古文,僚友多不之識,指為怪物。“要之,亦有所不必也。

論鄭風衛風

吾鄉武城王文定公(道),嘉靖中官吏部侍郎,名臣也。其《文錄》議論純正,節錄數條於此。論鄭、衛二國風曰:《鄭風》二十一篇,其的為淫之詞者,《野有蔓草》、《溱洧》二篇,可疑而難決者,《豐》一篇而已。其他《緇衣》、二《叔於田》、《清人》、《羔裘》、《女曰雞鳴》、《出其東門》七篇,語意明白,難以誣說。至於《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籜兮》、《狡童》、《褰裳》、《東門之單》、《風雨》、《子衿》、《揚之水》,凡十一篇,序說古注,皆有事證可據。而朱子一切翻倒,盡以淫奔目之,而蔽以”放鄭聲“之一語,殊不知孔子論治則放聲,述經則刪詩正樂,刪之即所以放也,刪而放之,即所以正樂也。若曰放其聲於樂,而存其詞於詩,則詩、樂為兩事矣。且使諸篇果如朱子所說,乃淫狎蕩之尤者,聖人欲垂訓萬世,何取於此而乃錄之以為經也邪?反正詭道,侮亂聖言,近世儒者若馬端臨、楊鏡川、程篁墩諸人皆已辯之矣。又曰:鄭、衛多淫聲,如《桑中》、《溱洧》男女戲謔之詩,蓋亦多矣,孔子盡刪而放之。其所存者,發乎情,止乎禮義,而可以為法戒者也。中間三、四篇,蓋皆刪放之餘,習俗所傳,而漢儒於經殘之後,見三百之數有不足者,乃取而補之,而不知其為世教之害也。

左傳賦詩

按《左傳》:韓起聘鄭,鄭六卿餞於郊,宣子請皆賦,子{差齒}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太叔賦《褰裳》,子遊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籜兮》,宣子曰:”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夫餞大國之使,而所賦皆淫奔之詩,辱國已甚,宣子又何以歎其為數世之主乎?此亦一證,且知《野有蔓草》亦必非淫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