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黑水老叟(1 / 2)

依舊是那位小道引路,這次終於去往了孫九子窺視已久的主殿,養心閣。走上了九十九節石階,小道士止步在了門前,抬手往前一請,碎步往後挪去。

孫九子迷惑地望著殿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內傳了出來:“魚有所求,漁豈能遮,漁有其道,魚豈能避。九子啊,你可來了!”此音一出,確是其心中的朝思暮想。孫九子一個踉蹌撲進了殿內,一眼便看見了盤坐在蒲團之上的那個背影。一聲憋悶了許久的苦吟隨即衝出了嗓子:“道長啊,我尋得你好苦啊!”

“無量天尊,貧道與你一別三載,你說起話來卻是毫不生疏,看來這一路上的曆練確如貧道所願啊,哈哈哈。”說話間,那位道長盤過了身子,容貌與三年前並無差異,笑望著依然沉浸在雲裏霧裏的孫九子,再道:“說說,你來嶗山何為啊?”

孫九子與道長一接目色,又急忙地把頭埋在了胸前,生澀道:“那日,道長留下了幾個大字不辭而別,小民接連請教了幾位先生,這才參透出其中的四字箴言,依甲求道。小民雖然有了這四個字的指引,卻不曉得道長仙居何處,無奈之下,也隻有一路拜訪,一路尋覓,一經三載這才有幸再與道長相見。此來嶗山,為得正是求道二字。”

道長點了點頭頭,麵上露出了幾分欣慰,語重心長道:“那夜江邊,貧道曾經有意點撥,卻見你愚鈍木納,實不為修真之材。貧道有心棄你而去,卻又肝腸不忍,故才留下一紙言句,成就全憑天意。你既能尋得貧道,便是上天注定你我之間應有一場師徒之情。不過,有一句話你且記住,今日,你留在我嶗山一派修真之時,便是我“與座佛”的弟子。他日,你離開嶗山道觀之際,你便做回從前的山人漁夫,再也不能提及我的名號!”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與座佛聲色俱厲,容不得孫九子多問,他便已經背過了身子。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眼,孫九子已經在嶗山道觀潛心苦修了二十幾個春秋。這些年間,與座佛口傳心授,依其一身魚鱗修煉,孫九子的能耐也是一日千裏,習得了一身精湛的水中法術,其修為令同輩中人無法望其項背,更不可同日而語。

這日早功,與座佛盤坐蒲團之上清心養目,一位道童疾步生風前來傳報,稟道:“師祖,觀門前有一乞丐糾纏,直呼您的道號,口中還罵罵咧咧,盡是一派肮髒的言語。”

與座佛緩緩地掀開了雙目,口鼻觀心稍加盤算,悠然道:“樸者有說,道家應當耳順,敢予嶗山道觀門前口無遮攔,必有理字壓在心間。”說完,與座佛雙膝一拔,徑直往著門前走去。小道童搔了搔腦袋,臉上掛著不解,頓步跟隨。

門前,早已聚集了多人,一個頗為刺耳的叫罵聲雖然被人群圍住,卻依舊壓不住氣勢。

幾位道家眼尖,徒自敞開了自己的口子,人群逐漸分散,顯出了一位衣衫襤褸的光頭乞丐。此人七十歲上下的年紀,白衣白褲上塗滿了油漬汙跡,手上拄著一根長滿疙瘩的柳枝,眉裏行間一副咄咄逼人之氣。

與座佛含笑迎前,一打拂塵道:“無量天尊,今晨不聞鳥鵲鳴,門前早有客報喜。嗬嗬,貧道有失遠迎之罪還望跛腳僧勿怪啊!”

“跛腳僧……”此號一出,眾道家一陣騷動,交頭接耳中,皆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老乞丐聞言並未顯得震驚,卻暗自收斂了幾分癲狂,一正身形擺手道:“去去去,勿怪個鳥啊!誰不知曉你東塵子精通心術,一掐一算便會未卜先知。不過,東塵子啊,老夫今日所來之事,你卻未必未卜先知哦!”說完,跛腳僧一挑眉目,眼珠往上一翻,擺出了一副不屑之相。

東塵子乃是與座佛的道號,天下間幾乎無人敢提,直呼其號者必然是輩份名望甚高之士。

與座佛星目一團,一怔一咦道:“哦!如此說來,貧道卻要與大和尚爭辯幾句嘍。”

“去去去,老夫佛緣已盡,哪來的什麼和尚?”跛腳僧不耐煩道。

與座佛前移了幾步與跛腳僧幾句暗語,眉頭一繃,沉思了起來。悟了一陣,與座佛籲了一口長氣,道:“貧道多謝大和尚傳意,三日之內,貧道自會給您一個說法。”說完,與座佛一揮拂塵,撐掌施禮。

跛腳僧與座佛四目一對,隱隱道:“那口水缸藏在落霞洞中,噬心魚已經被你那寶貝徒弟食了一尾,餘下的兩尾下落何處?但看你的道家之功可否精練嘍!”說完,跛腳僧一聲朗笑,拄著那根柳枝顛步而去。這時,一眾小道才看清跛腳僧果然人如其名,是個不折不扣的瘸子。心中暗呼:“來時完整,去時顛簸,原來一雙好的腿腳竟也可以裝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