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深秋涼·囚 【完】(3 / 3)

看到那刺目的血跡,桑月的臉色突變,掰過他的臉,童博如死屍般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躺著在床榻上,麵色慘白了無生氣。桑月的心猛地收緊,顫抖地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若不是探到幾分氣若遊絲的氣息,他還以為童博就這麼死去,如若成真,那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桑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一顆藥丸以口強迫他吞下,又拿來藥膏,掰開他的雙腿,細細地塗抹著****。桑月解開了繩子,上麵觸目驚心的淤青和劃痕震痛了他的心,怎料到嫉妒讓他憤怒得失去了理智,竟差點要了童博的命。他就像做錯事的小孩,愧疚地看著童博,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拂過他身上的淤青,輕柔地塗抹著藥膏。

自始至終,童博再也沒有任何反應,麵如死灰,隻有那微微起伏地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桑月穿戴好衣物,給他蓋上棉被,幽深而沉寂的眼眸癡癡地凝望著他,苦澀地淚湧上眼眶,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如你所願。”說罷,他大步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明明身體親密的結合,他卻深切的感受到,這一次,他真的徹徹底底的失去他了。

嗬,真是可笑,從未得到,何來失去?

即便求而不得,他也不悔今日之舉。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染指半分!

休想!

[Four]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一道粉色身影靠牆而坐,雙手環胸的瑟縮著在牆角,不斷摩擦著凍僵的手,努力使自己的身體能暖和些。她閉著眼眸,心中隱約地不安讓她怎麼也睡不著,寒氣入體,她不禁咳嗽了幾聲。

天灰蒙蒙地亮著,她幾乎一夜都未入眠,輾轉反側,甩不開心中濃烈的不安,隻是閉著眼,強迫自己要睡一會。耳邊傳來的鑰匙聲讓她疑惑地睜開眼,暗想著大早上的怎麼會有人來牢房。她抬眼望去,映入眼簾的高大身影令她眼前一亮,她飛快地迎上前,秋水般的水眸含著盈盈笑意,清脆的喚著,“童大哥。”

她清澈純粹的眼眸令童博微微恍神,一股羞恥的自我厭惡之心湧上他的心間,汙穢的他再也無法正視這雙純淨的眸子,他注意到她凍得通紅的臉頰,克製住想把披風蓋在她單薄身子的衝動,童博垂下眼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冰冷不已,“你可以走了,馬車就在門口。”

即便全身痛得無以複加,即便走得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即便他再沒有臉麵麵對豆豆,他仍然強撐著起身放她出去,就怕下一刻桑月就反悔了,那他就再也沒有籌碼可以救她。

“誒?”豆豆微微一愣,有些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想要上前幾步拉他,童博就像被針刺了一樣甩開她的手,臉色突變,眼眸裏充滿了厭惡之色,“不要碰我!”他如此肮髒不堪的身體,怎能容她碰觸?他甚至受不了她的接近,就像一個噩夢死死的纏繞在他的咽喉,令他窒息得無法呼吸。

眼尖的看到他手腕上的紅痕,豆豆心裏一驚,不顧他的閃躲,緊緊握住他的手,掰開他的衣袖,手腕上的淤青和劃痕令她觸目驚心,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的淚水奪眶而出,“童大哥,怎麼會這樣?是誰?是桑月打你對不對?你沒有逼問出神龍劍的下落,他就下此重手打你對不對?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可以這麼做!有什麼衝我來,要打要罵衝我來,他何苦針對你!”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意外地看到他紅腫的半邊臉,更是顫抖得撫上他的臉,心被揪得緊緊的,淚水溢滿眼眶,“你的臉……也是他打的對不對?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怎麼可以弄傷你!我要去找他,找他說清楚!”

淩虐的傷痕袒露在她的眼前,童博隻覺得更為不齒,這上麵的汙穢恥辱豈是純潔如她能知曉的,他渾身顫抖著,想要掙脫她的接近,下身疼得如火燃燒般,他的身子如秋風落葉一般,無力的倚靠著欄杆上才不至於倒下,即便身體痛得無以複加,童博仍舊不願意在她麵前顯露出絲毫端倪。

童博麵色恢複如往常般平靜,一把拉住要奪門而出的她,強忍著痛楚,眼眸罩上寒霜,厲聲道,“你能不能別再管我的事?能不能別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已經受夠你了,我拜托你行行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離開我的世界好嗎?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讓人討厭,很讓人厭煩?”

豆豆怔怔地看著盛怒的他,眼眸裏滿滿的不可置信,神情哀傷地想要上前,嘴巴一扁,泫然欲泣地道,“童大哥……”她不明白,昨晚還如沐春風的童博為了什麼衝她發火?

童博猛地退後,神情狂怒,目光裏透露著深深地厭惡,強忍著不去看她哭泣的模樣,硬是狠下心腸冷冷道,“我接近你是為了神龍劍,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浪費了我這麼久的時間,我也沒必要再和你演戲。”

豆豆渾身一震,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雙眸緊緊地鎖著童博,熱淚****了眼眶,顫抖地問,“你說,這幾天……你都是騙我的?你是在演戲?”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秋水盈盈般的眸子隱隱透露著掙紮,突地,她笑了,笑中帶淚,“童大哥,是不是桑月逼你,你才說這麼絕情的話,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沒說,但是這麼多天我能感覺到,你是在乎我的,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不相信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在演戲!我不信!”

那些刻在心上的情感,怎麼能說忘就忘?

他對她的好,即便他不說,她也能感覺得到。

怎麼一個晚上,就顛覆了所有,否決他對她的感情?

“韓姑娘,你自作多情也該有個限度。”童博別過頭,眼眶微微濕潤,不忍再看她,他怕再看她一眼,就會擊垮自己的冰冷麵具,隻消一眼,他就無法再把她推開。可是如今,汙穢的他如何配得上她?這樣美好的她,值得更好的人陪著。

“韓姑娘,這麼多天我已經受夠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要忍受自己陪你演戲有多痛苦?別再叫我童大哥,我不是你的童大哥。”

童博逼著自己說出絕情的話,他感覺從心底湧上的冰冷蔓延至全身,不僅是身體上的疼痛,連心也痛得幾乎快沒有知覺,“韓姑娘,既然演戲已經結束了,我也不妨告訴你。身為一個姑娘家,不要顏麵的纏著一個男人,說出去恐怕會讓人覺得你不知廉恥吧?我已經言明對你無意,請你記得姑娘家應有的矜持,不要不知羞恥的糾纏不放,弄得彼此更加難堪。”

他叫她……韓姑娘?

不知羞恥的糾纏他不放?

原來在他心裏,是這樣看她的。

豆豆的身子恍了恍,盯著前方冰冷緘默的麵孔,失神的眼角流出兩行清淚,心中的荒涼怎麼也止不住,癡癡地看著他許久,他毫不掩飾的厭惡刺痛了她的心,泛起無力的苦澀的笑容,在陰暗的牢獄中有一種飄忽的虛無,“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麼讓你厭煩……”她垂下眼眸,緊咬著下唇,失神地喃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末了,她抬眸對他苦澀的笑了笑,深深地鞠了躬,眉目之間已是灰冷,那雙燦亮的眸子變得黯淡無色,“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演戲也好,欺騙也好,還是謝謝你……”她大步走出牢門,經過童博身邊的時候頓了頓,沒有側目,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隻是喃喃道,“很抱歉讓你這麼難受,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太陽緩緩升起來,明亮的光線透過小窗照射進來,原本陰冷潮濕的牢房有了幾分溫暖,卻再也照不進此時背道而馳的兩人的心。明明豔陽高照的天氣,他們的心卻如同寒冬臘月般,冰冷異常。

照顧好自己。

童博聽到她的腳步漸漸走遠,直至聽不見,自始至終,他仍保持著原本站立的姿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黯然無色的眼眸氤氳,一滴一滴地淚水湧出眼眶,無聲的跌落至塵土。

他清楚地知道,他生命中唯一的明媚被自己親手斬斷。

童博直挺挺的佇立在原地,寂寞無聲的身影被拉得老長。仿佛天地之間隻餘他一人,空洞沉寂,再無光亮。

[深秋涼·囚/完]